五、阿瓦爾戰爭與軍隊的叛亂以及莫裏斯的被弑(595—602 A.D.)(第2/3頁)

我們應該停止對改革者牟取私利的懷疑,他為了糾正錯誤發出的呼籲應該獲得認同和尊敬。莫裏斯的部隊傾聽勝利領導者的聲音,不屑於政客和詭辯家的勸說,當接到詔書要從他們獲得的報酬中扣錢,用來支付他們的兵器和衣物時,他們大聲咒罵君主的貪婪,無法感受到他們所遭遇的艱辛和危險,因為皇帝本人已經臨陣逃脫。亞洲和歐洲的軍營裏浪潮洶湧,持續發起狂暴的叛變。駐防埃德薩的士兵氣憤填膺,用斥責的言辭、威脅的行動和帶血的傷口,追趕著渾身顫抖的將領。他們推倒皇帝的雕像,對著基督顯現奇跡的畫像丟擲石塊,不是拒絕接受民法和軍法的約束,就是創設“自願隸屬”的危險模式。君王遠離暴亂的現場,有時還受到欺騙和隱瞞,以至於無法在危機發生時很快加以安撫或是阻止。他害怕發生一場全面的叛變,對於任何勇敢的行動或忠誠的表示,都很樂意接受,將這當作是引起眾怒的贖罪行動。原來宣布的改革要盡快放棄,不僅不能處罰或限制部隊,反而要用感激的聲音宣布赦免和獎勵,使他們驚喜,但士兵接受拖延且勉強的禮物,毫無感激之意,等到發現皇帝的軟弱和自己的實力以後,對於偏執的精神感到意氣風發,就會激起相互的仇恨,不會再有寬恕的信念與和好的希望。

那個時代的歷史學家采用一般人的懷疑看法,認為莫裏斯要在暗中摧毀他所苦心重建的軍隊,科門提奧盧斯的不當處置和受到重用可以證明這種惡毒的陰謀。在任何時代都可以譴責莫裏斯的兇狠或貪婪[228],只為了不願支付微不足道的6000金幣贖金,就任憑台吉屠殺手上的1.2萬名俘虜。他還要火上澆油引起大家的憤怒,下達給多瑙河駐軍的一紙命令上宣告,他們必須節約使用行省的軍需物質,將冬營建立在阿瓦爾人充滿敵意的地區。他們感到受夠了委屈,公開宣布莫裏斯失去統治的資格,對於那些皇帝忠誠的擁護者不是驅逐就是殺戮。福卡斯不過是一名百夫長,部隊在他的指揮之下迅速回師,向著君士坦丁堡地區進軍(公元602年10月)。經過很長時期的皇位合法傳承以後,公元3世紀軍人篡位的混亂狀況又再度出現,然而這種謀逆的情勢與過去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叛徒因他們的倉促起事而感到害怕。他們遲遲不願將紫袍授予深受愛戴的人物,同時拒絕與莫裏斯本人進行談判,但是與他的兒子狄奧多西以及他的嶽父日耳曼努斯保持友善的聯系。福卡斯過去的一切可以說是默默無聞,皇帝對於這名敵手的姓名和性格毫無印象,但是很快知道百夫長發起勇敢的叛變,面對危險卻怯懦不前。意志消沉的國君大聲說道:“唉呀!如果他是一個懦夫,那倒是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兇手。”

然而只要君士坦丁堡表現得堅定和忠誠,這個兇手就只能對著城墻發泄怒氣,行事謹慎的皇帝等叛軍的實力耗損以後,就可以獲得和解的機會。他前往賽車場觀看比賽,一再擺出異乎尋常的壯大排場。莫裏斯用充滿自信的笑容掩飾內心的焦慮,非常客氣地請求黨派向他喝彩和歡呼,為了滿足他們那種狂妄的心理,從他們選出的護民官手裏接受一份名單,上面有900個藍黨和1500個綠黨的名字。他用尊敬的口吻說,這些人是帝座最堅實的基石。這種虛有其表或軟弱無力的支持,只能顯出他已落於窮途末路的處境,這加速了他的垮台和滅亡。綠黨是叛軍在暗中的同謀,藍黨大聲呼籲羅馬弟兄的鬩墻之爭要得到寬恕和節制。莫裏斯嚴苛和吝嗇的性格早已使臣民離心離德,當他赤足在宗教的遊行隊伍中行走時,遭到人民用石塊無禮地攻擊,逼得侍衛用權標來保護他不受傷害。一名狂熱的僧侶帶著出鞘的長劍跑過街上,用上帝的天譴和降災來對他大聲指責;還有一個賤民裝扮成他的面貌和衣飾,騎著一頭驢子,後面跟隨著一群咒罵的群眾。[229]

皇帝懷疑深得民心的日耳曼努斯,會跟士兵和市民合在一起對他不利,他感到畏懼就加以威脅,但是拖延斷然處置的打擊手段。大公逃到教堂的聖所去避難,民眾揭竿而起保護自己的安全,守備部隊放棄守城的任務,夜間的暴民在喪失法紀的城市到處縱火大肆劫掠。命運乖戾的莫裏斯帶著妻室和9名子女,乘坐一艘小帆船逃到亞細亞海岸,暴風迫得他們在卡爾西頓附近的聖奧托諾穆斯教堂登陸[230],在那裏他派遣長子狄奧多西前往懇求波斯國君,請他基於感激和友情施予援手。他自己拒絕逃走,肉體因坐骨神經而疼痛難忍[231],心情受到迷信的影響而衰弱不堪,他只有忍耐等待這場革命的結局,同時對全能的上帝提出公開而誠摯的祈禱,願意為他的罪孽在今世而不是來生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