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瓦爾戰爭與軍隊的叛亂以及莫裏斯的被弑(595—602 A.D.)

波斯人的盟友重整東部的軍隊用來防禦歐洲,莫裏斯忍受台吉的粗野無禮已有10年,如今他宣布要禦駕親征對抗蠻族(595—602 A.D.)。已有兩個世紀的時間,狄奧多西的繼承人沒有在戰場現身,怠惰的生命全部浪費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宮中。希臘人根本不清楚,“皇帝”這個稱呼最早是指共和國的軍隊主將。莫裏斯好武的熱情遭到眾人的反對,包括元老院表情嚴肅的奉承之詞、教長生性怯懦的迷信行為,以及君士坦提娜皇後忍不住留下的眼淚,大家一致勸他將辛勞而危險的西徐亞戰役,委交給位階較低的將領去執行。皇帝對於規勸和懇求充耳不聞,英勇前進[223]到達離開首都7英裏的地方。神聖的十字架標志展示在隊列的前面,莫裏斯用充滿自負的神情,校閱武器鮮明人數眾多的百戰雄師,這些部隊曾渡過底格裏斯河完成征戰的任務。在水陸兼進的行程中,安奇拉斯成為最後的目標。他在夜間的祈禱期望能夠得到上帝奇跡的答復,但沒有任何成效,接著寵愛的馬匹突然死亡、遇到一頭野豬、受到大雷雨的襲擾,以及畸形嬰兒的出生,這些都使他的內心感到迷惑和不安。然而他卻忘卻最好的預兆,就是拔出佩劍來保護自己的國家。[224]皇帝借口要接見波斯使臣,又轉回君士坦丁堡,明顯改變了喜愛戰爭的念頭,他的規避戰陣和選用將領令公眾大感失望。

莫裏斯的兄弟彼得同樣可恥之極,竟然逃離敵對的蠻族,拋下領導的士兵和羅馬城市的居民。皇帝以晉升職位的借口將他召回,使他免於臨陣脫逃的罪責,這是只顧手足之情的盲目偏袒行為。要是我們記得類似的名字和情況,這個要放棄的城市就是聲威遠震的阿茲穆提烏姆[225],曾經單獨擊退阿提拉雷霆萬鈞的進犯。此地英勇好戰的年輕人成為後世的榜樣,已經延續了幾代的時光,他們從查士丁一世或二世獲得光榮的特權,他們的勇氣只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保留。莫裏斯的弟兄打算不理會這種特權,要把一支愛國的隊伍與他營地裏的傭兵混雜在一起。他們退到教堂裏,他對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地點毫無敬畏之心。民眾看到這種情況就揭竿而起,關上城門把人員布置在防壁上,他們發現彼得的怯懦竟然不亞於他的傲慢和偏袒。科門提奧盧斯缺乏個人勇氣,顯得極為卑劣和庸俗,在軍事方面的名聲是諷刺和喜劇的目標,與嚴肅的歷史倒是沒有多少關系。他舉行盛大的軍事會議、擬定很奇特的部隊運動方式、下達不為人知的命令,所有的做法都是為他的逃走或拖延找辯護的借口。要是他朝著敵人進軍,對面海姆斯山令人心曠神怡的山谷,竟成為無法克服的阻礙;但是在他撤退時抱著膽小而畏懼的好奇心理,盡量要探索最困難和無人使用的路徑,甚至連當地最年長的人士都已經記不清楚。他唯一發生的流血事件,不知是真的生病還是裝出患者的樣子,是讓外科醫生用放血針給他治療;他身體的健康狀況變化非常靈敏,只要蠻族接近就發生病痛,經過冬營期間安全的休息就自然痊愈。

一位君主擢升和支持這樣無能的幸臣,即使他的同僚普裏斯庫斯靠著運氣獲得功勞,君主也談不上有什麽光榮可言。普裏斯庫斯在連續五次會戰中,似乎憑著高明的戰術和堅定的決心,俘虜17200蠻族,將近6萬人被殺,其中包括台吉的4個兒子。趁著格庇德人在阿瓦爾人的保護下安然入睡時,將領對這個平靜無事的地區發起奇襲,使他能夠在多瑙河與蒂薩河河的兩岸,建立羅馬帝國最後的勝利紀念碑。自從圖拉真過世以後,帝國的軍隊在古老的達契亞還沒有突入如此深遠過。然而普裏斯庫斯的成功只是曇花一現,因為顧慮巴伊安會憑著大無畏的精神和新征召的部隊,開到君士坦丁堡城下為作戰的失敗進行報復,他很快就被召回。[226]

愷撒和圖拉真的時代對戰爭原理的熟悉,比不上查士丁尼和莫裏斯的時代。[227]托斯卡納或本都的鋼鐵經過拜占庭工匠的技術,所制造的兵器硬度很高而且極為鋒利;為數眾多的倉庫儲存種類繁雜的攻擊和防禦武器;對於船舶、器械和工事的構建和運用,蠻族贊譽這個民族具有極為出眾的創造能力,即使蠻族經常在戰場獲得壓倒性勝利。有關陣式、操練、運動和戰略這些古老的兵法,希臘人和羅馬人都著書立說加以研究,但是行省的隔絕和衰落無法為君士坦丁堡的這樣一群人提供支持,他們不能手執武器在城墻上防守,不能駕駛船只在海上作戰,不能在戰場把兵法化為勇敢而具體的行動。貝利薩留和納爾塞斯的將才是無師自通,死後也沒有傳人。無論是榮譽感、愛國心還是宗教的迷信,都不可能激起奴隸和外鄉人毫無生氣的肉體,來繼承軍團的光榮傳統。皇帝只有在軍營中才能施展專制的指揮,然而他的權威也只有在軍營裏受到抗拒和侮辱。他用金錢來安撫或刺激無法無天的軍人,但是部隊的惡行是與生俱來的習性,獲得勝利倒是偶然的成就,軍隊的維持要消耗國家的財富,無法保國衛民是最大的浪費。經過長期的縱容和遷就產生有害的影響後,莫裏斯決心要鏟除暮氣已深的積習,但是草率的行動不僅送掉自己的性命,帝國病入膏肓的情況也更為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