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正統教會的策略失誤和濫用神跡的狀況

受到宮廷和軍隊武力欺壓的正統教會,無論在信徒的數量和神學的知識方面都勝過對手。希臘[322]和拉丁的神父在阿裏烏斯教派的爭論上也運用同樣的武器,一再使得烏爾菲拉斯那些蠻橫無禮而且目不識丁的繼承人啞口無言,再不然就是高舉白旗,自覺在宗教戰爭的技術和知識方面無法占到上風。然而正統教會的神學家並沒有運用光榮的成就,反倒是在確定不被追究的情況下去杜撰一些傳聞,這些傳聞必定會被安上欺騙和偽造的惡名。他們把引起爭論的作品歸於古代基督徒最有聲望的人物。維吉利烏斯和他的門徒[323]經常冒用阿塔納修斯和奧古斯丁的名字,而且手法相當笨拙。那些聞名於世的信條,可以明確地解釋三位一體和道成肉身的奧秘,在經過推斷以後,發現它們極有可能是來自阿非利加的學院。[324]甚至《聖經》本身也為輕率和褻瀆之手所汙染。在最重要的經文裏,斷言三個神格的統一有來自上天的證人,[325]然而正統教派的神父、古老的譯文和可信的抄本[326]都對此不置一詞,發出無言的指責。這段經文的解釋是正統教會的主教首次在亨尼裏克所召開的迦太基會議上提出的宣告[327],其中有一個以寓言形式的解釋所形成的旁注,為理解拉丁文《聖經》的經文帶來很大的困擾,但在經過10個世紀的黑暗時代以後,終於得到恢復和修正。[328]等到印刷術發明並推廣開來後,[329]希臘文《新約》的編者要遷就傳統的成見和當代的情況,[330]心存虔誠信仰的欺騙行為,無論是在羅馬還是日內瓦,都被宗教的熱忱所接受,這種情況在現代歐洲的每個國家、每種語言中都在不斷增加。

欺詐的例子必然會引起懷疑,非洲天主教徒用似是而非的奇跡來為其傳教事業的正義辯護,可能更多地歸因於他們自己的行業,而不是天堂的可見保護。然而歷史學家用公正無私的立場來看待宗教的沖突,只提到一件超自然的事實,可以用來訓誨信仰虔誠的教徒,讓不信教的人士大吃一驚。提帕薩[331]是毛裏塔尼亞一個濱海的殖民區,位於愷撒裏亞以東16英裏,很多世代以來以居民狂熱的正教信仰而聞名於世。面對憤怒的多納圖斯派信徒,他們毫無畏懼,經過一番激烈的抵抗後就遠離了阿裏烏斯教派的暴政,他們在知道要派來一個異端教派的主教後,就決定放棄這座城鎮。大部分居民購買船只渡海到對面的西班牙,剩下那些無法成行的不幸教徒拒絕參與篡奪者的聖事活動,仍舊保持虔誠而非法的聚會。這種違命的態度激怒了亨尼裏克,他要嚴厲處置,於是他派遣了一個伯爵率領軍隊從迦太基前往提帕薩。他把正教信徒集中在市鎮的廣場上,當著整個行省公開宣布他們的罪行,要對他們施加砍去右手和割去舌頭的刑罰。但是這些神聖的悔改者在被割去舌頭後依然能說話,阿非利加主教維克托證實了這件神跡。他在這個事件發生後兩年公開發表了宗教迫害的歷史,維克托說道:“要是有人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可以前往君士坦丁堡,聽聽副輔祭雷斯提圖圖斯邏輯清晰而毫無破綻的言詞,他是光榮的受難者之一,現在暫住在芝諾皇帝的皇宮中,信仰極為虔誠的皇後對他非常尊敬。”在君士坦丁堡,我們很驚奇地發現了一個冷靜、博學而且完美得毫無破綻的證人,抱持著漠不關心和無動於衷的態度。

加沙的埃涅阿斯是位柏拉圖學派哲學家,他見過這位阿非利加的受難者,曾精確描述:

我見到他本人也與他說過話,我一直在思考他既然沒有說話的器官,那麽是用什麽方法發出清晰的聲音的。我的耳朵聽到了他的說話聲,然後用眼睛來檢查,我讓他張開嘴巴,看到舌頭已經被整根割除,就是醫生來施行這樣的手術,還是會經常使人喪生。[332]

加沙的埃涅阿斯所提出的證言獲得了多方面的肯定,像查士丁尼所頒布的永存後世的詔書、馬塞利努斯那個時代的編年史,以及後來的教皇格列高利一世,他那時是羅馬教皇的大臣,正好住在君士坦丁堡。[333]這些人都生活於同一個世紀,對這件神跡的真實性,全部都訴求於個人的認識以及社會知名之士的告知。後來有同樣的案例在塵世這個大舞台上再三出現,經過很久的時間,接受人類判斷力的考驗。沒有舌頭可以說話,是阿非利加的悔改者最不可思議的寶物,能夠使人相信他們的語言不僅純正而且代表著正教的信仰。但是對不信上帝的人而言,他們那頑固的心靈被秘密和無可救藥的懷疑所占據,無論是阿裏烏斯教派還是索齊尼派的信徒,他們從根本上拒絕三位一體的教義,不能為阿塔納修斯派的神跡這種似是而非的證據所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