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修院生活的推廣和迅速發展的原因(328—370A.D.)

阿塔納修斯向羅馬引進了關於僧侶生活的知識和具體做法(341 A.D.),而陪伴著他進入神聖梵蒂岡的安東尼門徒則為這一神聖的哲學開辟了道路。外貌陌生而野蠻的埃及人起初會引起人們的畏懼和厭惡,最後卻成為大家頌揚和效仿的對象。元老院的議員以及有錢的貴夫人,全都把自己的府第和莊園改建成宗教場所,古代廟宇的廢墟和羅馬廣場的中心現在全都是修道院,[254]使得規模狹小的6位處女灶神祭司制度不禁相形失色。一個名叫希拉裏昂的敘利亞青年[255],拿安東尼作榜樣,在離加沙約7英裏的處於大海和沼澤之間的荒涼海灘上安下了家(328 A.D.)。他堅持了48年的悔罪苦修,並且把信仰的熱情傳播開來,每當他起身前往拜訪巴勒斯坦眾多修道院時,總有兩三千名苦修僧追隨這位聖者。

巴西爾[256]在東部的教會歷史上留下了不朽的名聲。他知識淵博,曾經在雅典學習和研究;他野心勃勃,即使愷撒裏亞大主教的職位也難滿足。然而他卻退隱到本都一處蠻荒之地(360 A.D.),打算盡快為黑海沿岸大量接受基督信仰的教友制定教規。

圖爾的馬丁[257]在西部享有極大名聲(370 A.D.)。他是軍人、隱士、主教和聖徒,他一手建立了高盧的修道院,死時有2000名門徒送葬。為他作傳的歷史學家辯才無礙,對蒂巴伊斯隱居於沙漠的行為產生藐視之心,認為在氣候條件較佳的狀況下,無法磨煉出更優秀的教士。就僧侶發展的過程而論,不管是傳播的速度還是普及的範圍,較之基督教本身也都不遑多讓。帝國每一個行省以及後來的每一個城市,到處充滿愈來愈多的僧侶。從萊林斯到利帕裏所有的托斯卡納海上荒無人煙的孤島,全被苦行僧選作自願流放的地點。整個羅馬世界各行省之間有方便的海路和陸路相通,從希拉裏昂的平生事跡來看,一個窮困的巴勒斯坦隱士很容易穿越埃及,乘船抵達西西裏,然後在伊庇魯斯(Epirus)逃避塵世,最後到塞浦路斯島定居下來。[258]拉丁區域的基督徒擁戴羅馬的宗教規章制度,到耶路撒冷朝聖的進香客,在氣候迥異於故鄉的遙遠國度,很熱衷於模仿此地的修院生活。安東尼的門徒穿越熱帶地區,遍布埃塞俄比亞這個基督徒帝國。位於弗林特夏的班庫爾的修道院有同教弟兄兩千多人,他們在愛爾蘭的蠻族中間建立了很多傳教的居留地。愛奧納是赫布裏底斯群島中的一個島嶼,愛爾蘭的僧侶在那裏定居下來,使北國地區出現一絲文明和信仰的光芒。[259]

這些不幸的放逐者為陰森而無可抗拒的迷信神靈所驅使,離開正常的社會生活。他們的決心受到數百萬人支持,這些人無分男女老幼和階級地位,全是虔誠的信徒;每一個進入修道院大門的改宗者都相信,只有踏上一條艱辛的道路才能走向永恒的幸福。[260]像這種宗教動機所產生的後果,常常由每個人的性格和境遇所決定。理性可降低宗教動機的影響,感情也會發生同樣作用,但對於兒童和女性不夠堅定的心志,這些動機會產生更強烈的吸引力。個人暗藏心中的悔恨及偶爾遭遇的災難,使得宗教的說服力加強,這些動機從塵世的虛榮和利益的考量中獲得更大的幫助。有人認為,這些虔誠而謙卑的僧侶為獲得救贖,不惜放棄塵世生活,最夠資格擔任基督教的屬靈管理工作。於是,有些隱士抱著勉強的態度被人從窯洞裏拉出來,在民眾的歡呼聲中,被推上大主教寶座。埃及、高盧及東部的修道院接連出現不少聖徒和主教。懷有野心的人士立即發現了這一條終南捷徑,用它來獲得財富和榮譽。[261]

那些由於本派取得較大成功而隨之享有盛名的僧侶,都竭盡全力增加追隨者的數量。他們用曲意逢迎的方式進入高貴和富有的家庭,以各種阿諛和誘導的手法,拉攏有可能為修院增加財富和地位的入教者。憤怒的父親為失去唯一的兒子而悲傷不已,無知的少女為出世的虛榮所惑,不惜違反追求愛情的天性,還有一些貴夫人放棄家庭生活的懿德,妄圖追求虛幻不實的無上完美。[262]保拉聽從傑羅姆舌燦蓮花的說詞[263],傑羅姆用褻瀆神聖的“上帝的嶽母大人”的稱號[264],誘使這位名聲響亮的寡婦讓自己的女兒優斯托契烏姆奉獻守貞。保拉在精神導師的勸說和陪同下,舍棄羅馬和年幼的兒子,退隱到伯利恒神聖的村莊,在那裏建立了一所醫院和四間修道院。她的施舍和悔罪在正統基督教會中獲得顯赫高位。這樣一個極其稀有且著名的悔罪者,被當成那個時代的光榮和範例,受到人們頌揚。但每個修道院中都擠滿了出身卑下的平民,他們從教會所得遠超過他們在塵世所做的犧牲。農民、奴隸和工匠可以憑借這一光榮而安全的聖職,逃脫貧窮和卑賤的處境。而且僧侶表面看來生活清苦,但習俗的影響、公眾的贊揚和暗中違反教規,使得難以忍受的環境能夠得到緩和。[265]羅馬的臣民無論是本人還是財產,都要負擔不公平而且過度的稅賦,只有通過成為僧侶的方式來逃脫帝國政府的壓迫。那些怯懦的青年寧願到修院去苦修,也不肯過危險的軍旅生活。有如驚弓之鳥的各階層省民,在逃脫蠻族的傷害後,可在那裏找到安身立命之地。足夠編組成很多軍團的人力都躲藏在宗教的聖所裏,也就是這些可以紓解個人困苦的因素,在減弱帝國的力量和強度。[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