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爾卡狄烏斯帝位傳承與普爾喀麗婭當政(408—453 A.D.)

然而我們心存疑問,阿爾卡狄烏斯是否把罪惡的汙點遺傳給了他的繼承人。優多克西婭年輕貌美、放縱情欲而又看不上自己的丈夫。約翰伯爵與皇後有私,至少也是交往密切深獲信任,公眾都認為他才是狄奧多西二世真正的父親。阿爾卡狄烏斯是一個誠摯的丈夫,他把兒子的出世當成本人、家庭和東部帝國的頭等大事,認為會為他帶來幸福和榮耀,在皇子幼小的年紀就賜予其從無前例的殊榮,同時授予他愷撒和奧古斯都的頭銜。過了不到4年,綺年玉貌的優多克西婭因流產而被奪去性命,意外的死亡戳穿了一個神聖主教的預言。[429]他在那舉世歡騰的日子大膽宣告有吉兆顯示,母親將要目睹光榮的兒子長遠和興旺的統治。正統基督徒大聲歡呼上天主持正義,報復克利索斯托無辜受害的冤仇。倨傲而貪婪的優多克西婭過世,可能只有皇帝一人感到悲傷欲絕,家庭的不幸對他的打擊更甚於東部的公眾災難。伊索裏亞的匪幫為害猖獗,從本都一直騷擾到巴勒斯坦,無法無天的打劫顯示出政府的軟弱。此外還有地震、火災、饑饉和蝗害,[430]不滿的民眾將這些都歸之於君王的無能。最後,就在阿爾卡狄烏斯31歲的盛年,在他統治(如果當得起這個用語的話)的第13年3個月又15天,他逝世於君士坦丁堡的皇宮(公元408年5月1日)。我們無法對他的一生蓋棺論定,因為在這樣一個史料極為豐富的時期,還是弄不清楚有哪一件大事確實是狄奧多西大帝之子所為。

歷史學家普羅科皮烏斯認為皇帝在回光返照之際,內心倒是顯現出一絲人類的審慎或是天賜的睿智。阿爾卡狄烏斯考慮到兒子狄奧多西年甫七歲,未來的處境必然困難重重,年幼的君王內有危險的黨派傾軋,外有波斯國王耶茲德傑德虎視眈眈。阿爾卡狄烏斯雖然感到焦慮萬分,但並不想用分享最高權力的方式來誘使雄才大略的臣民對他那年幼的兒子永存忠誠之心,而是憑著膽識求助於氣度恢宏的波斯國王,與他簽訂了一份莊嚴的遺囑,把東部的權杖交到耶茲德傑德的手中監督。皇家衛隊以史無前例的忠誠接受並完成光榮使命,幼小的狄奧多西受到波斯的軍隊和禦前會議的保護。普羅科皮烏斯敘述了此一奇特的史實,阿戈西阿斯對他的判斷不以為然,[431]認為就常理而論,無法相信一個基督徒皇帝的頭腦會產生問題,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自己的兒子和統治權托付給毫無誠信可言的陌生人,何況還是帝國的敵人和不信上帝的異教徒。但是對於普羅科皮烏斯說法的真實性,從來沒有人表示異議和駁斥,只是覺得所幸沒有發生問題罷了。事隔150年後,此一政治問題在查士丁尼的宮廷引起爭辯。但是一個行事審慎的歷史學家,在沒有確定阿爾卡狄烏斯的遺囑是否真有其事之前,便不會去討論托付的行為是否適當,尤其是此一史實是世界歷史前所未有的事例,我們需要當代人士確切而一致的證言才能算數。這段極為新奇的事件到現在還讓我們感到可疑,必然會吸引當代人士的注意,然而他們普遍表示沉默,這樣看來並不是後代虛構的傳聞而已。

羅馬法學有關私有財產的原則,要是能適切轉用於公共事務的處理,那麽就可以判定,霍諾留皇帝應該擔任侄兒的法定監護人,至少要到他年滿14歲為止。但是霍諾留的軟弱和統治的災難,卻使他無法履行應盡的義務,而且這兩個王國在利害關系和雙方情感上,已經形成難以逾越的隔閡。拿君士坦丁堡來說,在不得已的狀況下寧願聽命於波斯朝廷,也比臣服於意大利宮廷要好得多。一個君王用富於男子氣概和獨斷能力的外表,來掩飾他的懦弱無能。在他統治下,那些一無是處的寵臣可以狐假虎威,暗中在皇宮裏控制帝國,他們用主子的名義發布命令指揮順從的行省,即使這些行省瞧不起他們也沒有關系。然而擔任一個孩子的大臣,卻無法用皇家的名義來行事,必須讓自己獲得和行使獨立的權威。那些政府和軍隊的高級官員,都是在阿爾卡狄烏斯去世前獲得的任命,受到共和國自由權利理念的啟示,自然形成一種少數人壟斷的貴族政體。

東部帝國的政府所幸掌握在統領安特彌烏斯[432]手中(408—415 A.D.),他才能卓越,在同儕之中始終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年輕皇帝的安全證明了安特彌烏斯善盡職責又正直廉潔,憑著行事的審慎和行動的果敢,使得幼帝的統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實力和聲望。烏爾丁率領強大的蠻族部隊,占據了色雷斯的要害地區,擺出傲慢的姿勢,拒絕雙方調停的條款。他指著升起的太陽對羅馬人的使臣宣布,等這顆星球在天上運行的路徑到達盡頭,才會終止匈奴人的征服行動。那些同盟的部族棄烏爾丁而去,因為他們私下相信帝國大臣的慷慨和公正,迫得烏爾丁只有撤過多瑙河。擔任後衛的錫裏人部落幾乎全軍覆沒,成千的俘虜被分配到亞細亞的行省,擔任奴工從事農耕生產。[433]公眾享受凱旋式的榮譽,也增進了君士坦丁堡的防衛能力,新建了一道範圍更廣的城墻,以獲得雙重保護。伊利裏亞地區各城市為加強戒備,重新整建原有的碉堡工事。政府擬訂了一個高明的計劃,為確保能控制多瑙河,要用7年建立一支永久性艦隊,擁有250艘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