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克利索斯托遭受迫害和兩次放逐(403—438 A.D.)

亞歷山大裏亞大主教提奧菲盧斯在背後操控教會的陰謀活動,他是一個活動積極而又喜愛權術的高階教士,不斷誇耀自己巧取豪奪的豐碩成果。君士坦丁堡的地位不斷提高,使得亞歷山大裏亞在基督世界從排名第二降到第三,因而產生民族敵視情緒,在他與克利索斯托的爭吵中更形加劇。[419]提奧菲盧斯受到皇後的私人邀請,在君士坦丁堡登岸時帶著一大批強健的埃及船員,要是遭遇到群眾的拒止可以壯大聲勢。還有一群主教追隨在旁,用來確保宗教會議獲得多數的表決。宗教會議[420]在卡爾西頓郊區稱為橡樹園的地方舉行(403 A.D.),魯菲努斯在此建造了一所莊嚴宏偉的教堂和修道院,議程一共進行了14天。一個主教和一個輔祭公開指控君士坦丁堡大主教,提出47項無關緊要而且捕風捉影的反對意見,聽來像是立場公正而且無須辯駁的頌揚。會議接著四次指名召喚克利索斯托到會,他仍舊加以拒絕,認為自己要是落在勢不兩立的敵人手中,個人和名譽都無安全可言。於是提奧菲盧斯這批敵人,很機智地避開了具體的指控,轉而譴責他態度傲慢拒不服從教會的命令,很倉促地公開宣判免去他的職務。橡樹園會議立即咨文呈報皇帝,請求批準和執行他們的判決,同時暗示,這個膽大包天的傳教士曾經辱罵優多克西婭皇後是耶洗別,完全可以治以叛國罪。大主教不容辯駁罪狀就遭到逮捕,在一個皇家公差押解下穿過城市,經過很短的一段航程到達黑海入海口上岸,不過兩天工夫就被光榮召喚地回去。

君士坦丁堡的人民都忠於克利索斯托大主教,開始時只是對大主教的免職感到十分驚異,表示出沉默的抗議,突然之間全城一致爆發不可抗拒的狂怒。提奧菲盧斯趕快逃走,但是那群僧侶和埃及船員組成的烏合之眾,被毫無惻隱之心的民眾殺死在君士坦丁堡街頭。[421]接著發生的一場地震說明天意,暴亂的人潮沖向皇宮的大門,皇後感到恐懼和悔恨,跪倒在阿爾卡狄烏斯腳前,承認只有恢復克利索斯托的職位,才能換取公眾的安寧。博斯普魯斯海峽布滿數不盡的船只,歐洲和亞洲的海岸到處張燈結彩,從港口一直到主座教堂,大主教在人民的勝利歡呼聲中凱旋。他不等另一次宗教會議行使職權,合法修正原來錯誤的判決,就很輕易地同意了恢復原來的職務。克利索斯托完全忽略了對手的實力,根本不在意懸在頭上的危險,還是任由宗教的熱情和憤怒的個性一意孤行,特別是對婦女的罪惡提出了嚴苛的控訴,幾乎等於是在聖索菲亞教堂裏對著皇後的雕像,宣告她那些褻瀆神明的作為。他那極為不謹的言行使敵人得以向優多克西婭報告,或是故意捏造著名講道辭的開頭一段話,讓個性倨傲的皇後大為光火:“希羅底又在發怒!希羅底又在跳舞!她又在要約翰的頭顱。”對於一個女人,同時是一個統治者的人來說,這根本不可能獲得她的饒恕。

皇後在很短一段時間內裝出一副休戰的態度,其實只是為了商議出最有效的辦法,使大主教在受盡羞辱後絕滅。人數眾多的東部高級教士代表大會在提奧菲盧斯的遙控之下,經過他的指使和授意,絲毫不能保持公正的立場,他們肯定了上次的判決完全合法有效。一支蠻族分遣部隊開進城市,用來鎮壓人民的反抗情緒。在復活節前夕的守夜大典中,莊嚴的洗禮被士兵的粗暴行為所中斷,赤身裸體的入教會眾感到羞怯而驚慌不已,基督教的神秘施洗儀式因外人的闖入而受到破壞。阿爾薩修斯占領聖索菲亞教堂和大主教的寶座,正統基督徒只有撤退到君士坦丁堡幾個浴場,後來離開城市去到野外,仍然受到警衛、主教和官員的追捕和淩辱。在克利索斯托第二次也是最後遭到放逐的苦難日子(公元404年6月20日),主座教堂、元老院大廳和鄰近的建築物燃起一場大火。一般人認為這場災難的發生,是受迫害的教派在絕望下的反抗行動,雖無實據卻有此可能。[422]

設若西塞羅自願放逐以維持共和國和平,一定會被認為功在社稷,[423]但克利索斯托的降服,卻是身為基督徒和臣民無可規避的責任。心存報復之念的皇後不願接受他卑躬屈膝的請求,拒絕讓他到西濟庫斯或尼柯米底亞去定居,堅持要以小亞美尼亞遙遠而荒涼的庫庫蘇斯為放逐地。那個市鎮位於塔魯斯山區的一條山脊上,她暗地裏懷有惡毒的念頭,大主教在炎熱的夏季穿越小亞細亞幾個行省,一共有70天艱難而危險的行程,會遭到伊索裏亞人的攻擊。他們對僧侶抱著無法化解的仇恨,處於這種內外交迫的威脅下,必將置克利索斯托於死地。然而他最終還是安全到達了拘禁地點,在庫庫蘇斯和附近的阿拉比蘇斯度過了3年,這是他一生中最光輝燦爛的日子。他的品格因未居高位和受到迫害而被神化,人們不記得他在職時的缺失,異口同聲推崇他的才華和德行。整個基督教世界都用尊敬的眼光注視著塔魯斯山區那塊寂靜的沙漠。大主教受到不幸遭遇的刺激使得心靈更為活躍,在隔絕的環境與最遙遠的行省保持著嚴肅而密切的通信。[424]對於分散在各地的會眾及忠實的追隨者,他教誨他們要堅持自己的信念,催促他們拆除腓尼基的廟宇,根絕塞浦路斯島的異端,擴展教區工作,向波斯和西徐亞傳播福音。經由他派出的使臣與羅馬教皇和霍諾留皇帝進行談判,從不公正的宗教會議大膽上訴,一直上訴到主張自由權利的全國大會所指定的最高審判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