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特裏比基爾德的叛亂和蓋納斯的謀逆(399—400 A.D.)(第2/3頁)

優特羅皮烏斯大難臨頭,處於絕望的時刻,唯有教堂的聖所可以給他庇護,然而這種特權正是他過去想盡辦法要加以限制的。約翰·克利索斯托是位口若懸河的聖徒,很樂意保護毫無抵抗力的大臣,以回報讓他榮登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寶座的恩情。大主教步上主座教堂的講壇,面對無分男女老幼的群眾,在大家的注視和聆聽下,發表了一篇悲天憫人的講道辭,感嘆榮華富貴的變遷無常,對於過去的冤恨愁苦要有寬恕之心。面色蒼白飽受驚嚇的可憐蟲表現出極度痛苦的樣子,卑躬屈膝地匍匐在祭壇的聖桌下,呈現出宗教信仰的嚴肅和教誨人心的作用。講道人用極其羞辱的言辭,指控優特羅皮烏斯的不幸是罪有應得,盡量激起民眾對他藐視以緩和他們難以平息的憤怒。最後還是人性的同情、迷信的力量和出色的辯護占到上風,優多克西婭皇後害怕引起臣民的反感,不敢侵犯教堂的聖所。優特羅皮烏斯接受了克利索斯托的說服,加上誓約保證饒恕他的性命,因此願意出首認罪。[405]

皇宮新任大臣不顧國君的顏面,立即發布一份詔書,宣稱過去的寵臣所作所為侮辱了執政官和貴族的名聲,現在要廢除他的雕像,籍沒他的家財,將他永久流放到塞浦路斯島,要令他受盡痛苦。[406]卑劣和老朽的宦官不再使他的敵人驚懼難安,他想在和平、孤獨和舒適的氣候中安享余生,也是可望而不可得之事。那些懷著強烈報復之心的仇敵,就算是讓他悲慘地活下去都感到憤怒不平。優特羅皮烏斯沒有踏上塞浦路斯的海岸就被召喚回去,他還懷著逃脫毒手的希望,以為只是換個放逐地點。誰知是皇後受到誓言的約束,不得不改變審判和執刑的場地,從君士坦丁堡移到卡爾西頓的近郊。從執政官奧勒良的判決來看,我們可以從中看出專制政府對司法所持的立場和動機。優特羅皮烏斯殘害人民犯下滔天大罪,可以說死有余辜。但是我們發現這次審判定罪的理由,是違制使用神聖的馬匹給他拉車,而這種牲口憑著血統和毛色,專供皇帝使用。

當朝政混亂亟須改革之際,蓋納斯公開背叛帝國,毫無忠誠之心,率領部隊到達呂底亞的提阿提拉,與特裏比基爾德聯合起來,在東哥特人的叛黨頭目中保持發號施令的地位。聯軍勢如破竹,向著赫勒斯滂和博斯普魯斯海峽進軍。就在這時,阿爾卡狄烏斯收到蠻族的通知,他們提出只要能相信蠻族的誠信,給予他們應有的權勢和保障,那他就不會失去亞細亞的領土。供奉神聖殉教者優菲米亞的教堂,位於卡爾西頓附近高聳的山頂上,被選來作為會談的地點。蓋納斯用尊敬的態度躬身在皇帝的腳前,要求先拿奧勒良和薩頓尼努斯當作犧牲。這兩個大臣都是執政官的位階,被傲慢的叛軍用刀架在脖子上,直到皇帝親自走過去說項,才讓他們獲得了隨時可能變卦的極其羞辱的緩刑。

哥特人依照雙方同意的條件,立即從亞細亞這邊前往歐洲,勝利的酋長接受了東羅馬帝國授予他的軍職,成為羅馬軍隊的主將。君士坦丁堡很快進駐大量蠻族的部隊,所有的追隨人員都獲得了帝國的官職和酬金。蓋納斯在年幼時渡過多瑙河懇求羅馬人的保護,後來成為無家可歸的難民,從軍以後靠著勇氣和運道升遷極為快速,最後由於輕舉妄動和謀叛不忠導致身敗名裂。雖然受到大主教強烈的反對,他堅持要為阿裏烏斯派教友爭取一座特定的教堂,由於公開容忍異端,使正統基督徒的自尊大受打擊。[407]君士坦丁堡每個地區都亂成一團,毫無秩序可言。市內那些富有珠寶商的店鋪和銀行家的桌子上堆滿金銀財寶,讓蠻族看得眼紅,為審慎起見,應該把那些引人垂涎的東西搬走,才能減少危險。這些蠻族憎恨君士坦丁堡市民對他們采取的預防措施,到了夜晚發起了幾次讓人害怕的襲擊,甚至試圖縱火燒毀皇宮。[408]在這種相互疑懼和敵視的狀況下,守衛部隊關閉城門,市民拿起武器去阻止和懲治謀叛的哥特人。蓋納斯沒有留在城內,部隊在群龍無首之下受到襲擊和壓制,血腥的屠殺中有7000蠻族喪生,民眾為了泄憤還不停地追殺。正統基督徒把屋頂拆掉,不斷拋下燃燒的大木頭,把敵人從阿裏烏斯派的教堂和聚會所趕出來,一直到完全殲滅為止。

蓋納斯若非毫無所知,就是對成功太有信心,以至於聽到下列消息不禁大驚失色:部隊的精英已經全部被殲;他自己被宣布為公敵;他的族人弗拉維塔是羅馬帝國勇敢且忠誠的盟友,現在負責指揮所有海上和陸地的戰爭。叛軍在色雷斯的掠奪行動遭到各城市頑強的抵抗,非常嚴密的防守使蠻族無可乘之機。蓋納斯手下那些饑餓的士兵,糧米已經減少到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甚至要拿壕溝邊的青草當作食物。同時他本人還在幻想亞細亞的財富和奢華,孤注一擲地打算強渡赫勒斯滂海峽。他缺乏所需的船只,但是切森尼蘇斯的森林可以提供制造木筏的材料,無所畏懼的蠻族並不拒絕進擊,相信自己有克服波濤的能力。弗拉維塔在一旁注意他們所采取的行動,等他們渡過一半時,羅馬人的戰船[409]除了用槳劃,還趁著海流順著風向,使出全力趁勢一路沖撞過去,赫勒斯滂海峽的水面上浮滿哥特人沉船的碎片。蓋納斯的希望完全破滅,連帶還損失了數千最勇敢的士兵,不得不拋棄統治和征服羅馬人的念頭,決定重過獨立自主的蠻荒生活。他帶著一隊行動快速的輕裝蠻族騎兵,離開他們的步兵和行李,準備花8到10天,實施300英裏的行軍從赫勒斯滂海峽趕到多瑙河。[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