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尤裏安的宗教信仰 一視同仁的寬容作風 企圖恢復異教的多神崇拜 重建耶路撒冷神廟 運用各種手段對基督徒進行迫害 宗教外衣下的偏袒行為(351—363 A.D.)(第2/2頁)

加盧斯一朝得勢穿上紫袍以後,尤裏安也獲得了自由,得以從事文學和異教思想的研究。有一大批詭辯家為皇家學生的愛好和慷慨所吸引,在希臘的學術與希臘的宗教之間建立嚴密的聯系,荷馬的詩篇不被看成人類天才的極致而受到贊揚,卻被一本正經地歸於阿波羅和繆斯的靈感。不朽的詩人描述奧林匹克神祇的形象,即使對毫無迷信心理的人而言,腦海裏也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大家都熟悉他們的名字、性格、外形和特征,使得這些虛幻的人物都能真實而具體地存在,讓神話產生令人向往的迷惘,明知與理智和經驗完全格格不入,卻又使得我們的想象能夠暫時而不完全地接受。在尤裏安那個時代,各種情況都會有助於延續和加強虛無的幻覺:希臘和亞細亞的神廟、藝術家借著繪畫或雕刻表現詩人的作品以領會神祇的恩典、節日及獻祭活動的盛大場面、占蔔術的流行、民間關於神諭和神跡的傳統說法以及2000年古老的傳統習俗。多神教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因為溫和的主張能獲得民眾相當程度的諒解,異教的宗教熱忱和任性的懷疑學派頗能兼容。[44]希臘人的神學思想並不要求完整而統一的體系,以把信徒的心靈全包括在內,而是由上千個松散而堅韌的部分組成,神祇的仆人可以自行確定宗教信仰所欲達到的程度。尤裏安為他自己所選定的信條範圍甚廣。有一個奇怪的矛盾現象是,他排斥福音教加在身上的有益束縛,卻自願把理性獻給朱庇特和阿波羅的神壇。尤裏安有一篇獻給天神之母西布莉[45]的禱詞,提到他曾向個性柔弱的祭司要求供奉犧牲,弗裏吉亞的男童毫不考慮後果答應照辦。虔誠的皇帝用嚴肅的態度親自提筆描述女神從帕加馬的海濱來到台伯河口的全部航程,並且講到一件極重要的神跡,使得羅馬元老院和人民全都相信,被他們的使臣遠涉重洋運來的用泥土做成的神像,真正具有生命、情感和力量。[46]他為證明這一神跡的真實性,請求大家去觀看該城的公共紀念碑,然後用帶有幾分刻薄的筆調,攻擊有些人裝腔作勢和不識大體,竟然譏笑自己祖先的神聖傳統。

存在於人民之中的迷信思想為虔誠的哲學家所真誠接受,並且大力宣揚和鼓舞,但尤裏安卻為自己保留了自由解釋的特權,而且他自己已經靜靜告別教堂的聖壇,轉向廟宇神殿的密室了。極端荒唐的希臘神話,用一種清晰可聞的聲音向眾人宣告,虔誠的探索者不能滿足於表面的含義,更不可以被嚇住,必須勤奮探求謹慎的古人有意用愚昧和寓言的面具加以掩蓋的深奧難測的智慧。柏拉圖學派的哲學家諸如柏羅丁、波菲利和聖潔的揚布利庫斯,將嘲喻作用發揮到極限,緩和與修正受到扭曲的異教形象,因而被人尊為大師。尤裏安在揚布利庫斯入門弟子埃得西烏斯的指導下進行研究,一心只想獲得這方面的學問。他一本正經地聲明,這種價值遠高於帝國在世上的財富。[47]這倒真是財富,但只在自己的主觀看法上才能產生價值。任何自以為能從雜亂的巖層中找到珍貴礦脈的藝術家,也有同樣的權利賦予其自認為最能表達自己愛好的名稱和形象。

阿提斯[48]和西布莉的神話已由波菲利做過解釋,他的努力更激發尤裏安的勤奮和虔誠,他自己創作和出版了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寓言故事。這種毫無根據任意解釋的做法,可能滿足柏拉圖學派的高傲情緒,卻暴露出他們在文藝上的虛榮。要是沒有冗長的細節描寫,現代讀者就很難對那些充斥著怪異的隱喻、揣摩的字根、誇張的瑣事以及自認為在揭露宇宙體系的哲人難以捉摸的奧秘,形成正確的概念。異教神學的傳統說法多如牛毛,研究者在進行解釋時,隨意挑選對他而言最方便的情節。他們對神學的翻譯是一種可以任意做解釋的密碼,能從任何一個寓言故事中,得出最適合他們宗教和哲學體系的解釋。裸體維納斯的淫蕩形象可加以歪曲,用來揭示道德觀念和實質真理;阿提斯受到閹割,可解釋為太陽在回歸線之間運行,人類的靈魂要與罪孽和過錯永遠分離。[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