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異端教派殘酷和怪誕的宗教狂熱行為

君士坦提烏斯的怒火上升根本不需要有叛逆的罪行和武力的抗拒,就是首都的群眾動亂和黨派的犯罪行為,就足以觸怒他殘酷而專制的性格,因為這等於反對在他統治下的權威和宗教。他通常的懲處方式是死刑、放逐和籍沒財產,在施行時盡量以“寧枉勿縱”為原則。希臘人對兩名教士尊以聖名而永矢勿忘,其中一位是讀經師,另外一位是副輔祭,被控謀害赫莫傑尼斯,定罪後在君士坦丁堡的城門被斬首。君士坦提烏斯有一份詔書反對羅馬正統教會,後來被發現毫無價值,所以沒有列入《狄奧多西法典》。詔書規定,教徒凡是拒絕接受阿裏烏斯派主教的聖餐禮,特別是馬其頓尼烏斯親自主持的儀式,會被剝奪教會的豁免和基督徒的權利;強迫他們放棄教堂的所有權,嚴禁在城市的城墻之內舉行集會;授權馬其頓尼烏斯運用宗教的狂熱,在色雷斯和小亞細亞各行省執行這項不公正的法律,地方政府和軍隊都要直接服從他的指揮。

為了支持本體相類的教義,半阿裏烏斯派的暴政運用各種殘酷的手段,不僅超越君士坦提烏斯授權的範圍,也使得他的統治蒙受羞辱。教堂對抱著自我犧牲精神勉強前來的教徒舉行聖禮,這些人都拒絕接受馬其頓尼烏斯的神召,憎恨他所尊奉的教義。授予婦女和兒童的洗禮儀式上,教士把他們從朋友和父母的手裏硬拉過去;用木頭做的器具讓領聖餐的信徒保持口部張開,將當作聖體的面包用力塞進他們的喉嚨;用紅熱的蛋殼去燒灼嬌柔處女的胸部,或是用尖銳而沉重的木板很不人道地壓住。[417]

君士坦丁堡和鄰近地區的諾瓦替安派,非常堅決地贊同“本體同一”,與羅馬正統基督徒幾乎難以分辨。馬其頓尼烏斯獲得消息,帕夫拉戈尼亞有很大一片地區,全部居住的是此一教派的信徒,於是決定要使這些異端分子改信,不然就將他們全部絕滅。但是他不相信教會的傳教士能發揮效用,於是親自指揮一隊包括4000員軍團士兵在內的人馬,出發去討伐叛徒,要征服曼提尼姆整個區域,將之納入教會統治的版圖。諾瓦替安派的農夫被逼得走投無路,激起宗教的狂熱憤怒,不惜犧牲也要與入侵的部隊決一死戰。雖然有很多帕夫拉戈尼亞人被殺,但羅馬的軍團竟被一群烏合之眾擊敗,他們僅有的武器是斧頭和鐮刀。除了少數人員很不光榮地逃走,大約有4000士兵在戰場喪生。君士坦提烏斯的繼承人用簡短而生動的文體陳述了帝國遭受的神學所帶來的災難,特別是在東方,這位君主的統治使他自己成為宗教和宦官的奴隸:“很多人被捕下獄,受盡迫害或是被強制放逐,成群的人被指為異端遭到屠殺,特別是在庫濟庫斯和薩摩薩塔這些城市。在帕夫拉戈尼亞、比提尼亞、加拉太和很多其他的行省,城鎮和村莊不是荒廢就是完全受到摧毀。”

阿裏烏斯爭論的火焰正在焚毀帝國的生機,這時阿非利加的各行省受到外敵的蹂躪。這些具有超凡的宗教狂熱的野蠻人被稱為切爾庫姆塞隆人,形成實力強大而且駭人聽聞的多納圖斯派系(345 A.D.)。君士坦丁用嚴酷的手段執行法律,激起不滿和反抗的精神。他的兒子君士坦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去統一教會,結果卻使得相互憎恨的情緒更為變本加厲,就是這樣才造成教會的第一次分裂。兩位皇室委員保羅和馬卡裏烏斯壓迫當地民眾並貪汙腐敗,雖然使徒有寶貴的訓誡,但是偽善教會繼承者的行為與之形成完全背離的對比。居住在努米底亞和毛裏塔尼亞村莊的農民,都是生性粗暴狂野的種族,並不完全信服羅馬法律的權威,也沒有真正皈依基督教的信仰,但是他們在多納圖斯派導師的指引下,會被激起盲目而狂暴的宗教熱誠。他們為主教遭到放逐、教堂遭到破壞、秘密的聚會遭到禁止,而一致感到憤憤不平。執法官員在軍隊的保護下對傳教士施加的暴行,有時會被同樣的暴力所擊退。那些頗得民心的傳教士在爭執中喪失性命,粗野的信徒內心燃起熊熊怒火,要為他們神聖的殉教者采取報復行動。但由於他們既殘酷而又輕忽,負責宗教迫害的大臣有時會讓他們遭到毀滅的命運。然而突發的動亂所引發的罪行,讓這些罪犯加速陷入絕望及民眾的叛變中。

多納圖斯派的農民被驅離土生土長的村莊,很快改變勤勞工作的習慣,過著不事生產和剽掠搶劫的生活,就在傑圖勒安沙漠的邊緣結成剿不勝剿的匪幫。他們以奉獻宗教的名義,不受教派裏飽學之士的譴責。切爾庫姆塞隆人的首領僭用的頭銜是“聖徒隊長”,因不易獲得刀劍和槍矛,主要武器是巨大沉重的棍棒——他們稱為“以色列人”,以及“贊美神”的著名口號。他們在作戰中常這樣大聲喊叫,將恐怖傳遍阿非利加毫無武備的行省。最初,他們搶劫很顯然是基於生存的需要,但很快就超過這種限度,毫無節制地縱情於酗酒和貪婪的惡行之中。他們把剽掠一空的村莊放火全燒掉,用肆意妄為的暴虐手段統治毫無防守能力的國土,農業的耕種工作和商業的貿易行為全部中斷。切爾庫姆塞隆人還借口說是要恢復人類最早的平等,改進文明社會的惡習,為奴隸和債務人設置安全的庇護所,這些人就蜂擁而來參加他們神聖的陣營。他們要是沒有遇到抵抗,僅是搶劫也就了事,但即使是最輕微的抗拒也會激起他們的暴行和謀殺。有些羅馬正統教會的教士非常不謹慎,想要表現出虔誠的信仰,這些宗教狂熱的野蠻人就用精細無比的手法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技術,對這些教士施加最痛苦的酷刑。切爾庫姆塞隆人的勇氣並不是完全用來對付無抵抗能力的敵人,他們與行省軍隊交戰,有時也會獲勝。在巴該的一次血戰中,他們在開闊地區攻擊皇家騎兵部隊的前衛。多納圖斯派的信徒被捉後,遭受了同樣的待遇,切爾庫姆塞隆人的行為可以拿來和沙漠裏的野獸相媲美。俘虜毫無怨言地喪生在刀斧下,或被火活活燒死。報復的手段很快就加倍奉還,對叛變的恐懼更為劇烈,相互之間的寬恕毫無希望。18世紀初,卡米薩德[418]的迫害行動、無畏作風、犯罪程度和信仰激情,等於是切爾庫姆塞隆案例的翻版。如果朗格多克的宗教狂熱分子在軍事成就方面淩駕於努米底亞這些家夥之上,那麽阿非利加人要更加決斷和堅忍,才能維持強勢的獨立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