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沙普爾稱帝後波斯贏得東方戰爭的勝利(310—350 A.D.)

歐洲黷武好戰的民族都已投效在兩兄弟的旗幟之下,於是,率領亞洲戰力虛弱部隊的君士坦提烏斯,只得獨自承受波斯戰爭的重擔。君士坦丁去世時,沙普爾登上東方的寶座,他是霍爾木茲或霍爾米斯達斯的兒子,納爾塞斯的孫子。納爾塞斯被伽勒裏烏斯擊敗以後,只有退避三舍承認羅馬的威權。沙普爾的統治時期非常長,雖然現在已進入第三十個年頭,他本人卻還正當盛年,因為命運的特殊安排,他登基的日期早在出生之前。霍爾木茲的妻子在丈夫去世時正懷著身孕,腹中孩子的性別難以確定,能否順利生產無法預料。這不免在薩珊王室的親王當中挑起非分之想。祭司肯定霍爾木茲的遺孀必將順利產下男孩,得以消除了發生內戰的威脅。波斯人屈從於迷信的預言,毫不遲疑地準備為他舉行加冕典禮(310 A.D.)。在王宮正廳的中央放著皇帝的禦床,王後莊嚴地躺在上面,在可能掩蓋著未來阿爾塔薛西斯繼承人頭部的地方,放上一頂王冠。波斯總督和大臣俯伏在地上,對著看不見而又無知覺的君主,用虔誠的禮節表示崇敬。[169]

如果從民族的習性和他的統治時間異常長久來看,這個奇特故事確有幾分可信的話,那不僅要羨慕沙普爾的幸運,更應欽佩他的天賦。他在波斯後宮的柔和環境裏接受與外界隔絕的教育,居然了解鍛煉意志和身體的重要,在對專制權力的絕對責任和誘惑毫無體會時,便早已登基稱帝,憑著他的功勛,真可說是當之無愧。他在幼小的年紀,因為國內的混亂不可避免地飽嘗各種災難。強大的也門或阿拉伯國王提爾,不斷騷擾和掠奪他的都城。就連身為公主的先帝的妹妹也被擄走,真是損害王室的尊嚴。然而,自沙普爾成年以後,驕縱的提爾國王,連帶他的民族和國家,全部降服在鋒芒初試的年輕武士腳下。他非常明智地采取恩威並濟的辦法,以求最大限度地利用此次勝利的效果,竟然使得既恐懼又感激的阿拉伯人,對他加以“杜拉克納夫”的頭銜,也就是“民族捍衛者”的稱號。

沙普爾的敵人認為他兼具軍人和政治家的美德,要為祖先雪恥復仇的願望激起了他旺盛的企圖心。羅馬人掌握底格裏斯河對岸五個行省,他要從這種不利的困境中脫身。君士坦丁在軍事方面的聲望、羅馬政府實際或表面所具有的力量,都使沙普爾暫時停止發起攻勢。沙普爾采取敵對行動激怒對方,先運用談判的技巧探試帝國宮廷的耐心。君士坦丁的逝世就是戰爭的信號,[170]敘利亞和亞美尼亞邊界的實際狀況像是在鼓勵波斯人,征服不僅容易,而且可以獲得豐富的戰利品。宮廷的瘋狂屠殺把違法亂紀和暴動叛亂的風氣,擴散到東部地區的軍隊之中。軍隊不再受到紀律的自我約束,無法像過去那樣,仍舊對資深的指揮官保持服從的習性。行事謹慎的君士坦提烏斯在潘諾尼亞和兄弟會談以後,匆忙趕到幼發拉底河岸,軍團逐漸恢復原有的士氣和紀律。沙普爾趁著混亂的狀況圍攻尼西比斯,在美索不達米亞占領了幾處重要的城堡。[171]

亞美尼亞名聲顯赫的提裏達特斯,憑著本身智勇雙全加上對羅馬的忠誠,長期以來享受著和平與光榮,與君士坦丁保持著穩固的聯盟關系,在世俗和精神方面產生同樣的利益。由於提裏達特斯改變信仰,像這樣一位英雄的身上顯現出聖徒的氣質,他建立了基督教的信仰,並將其從幼發拉底河傳播到裏海之濱,亞美尼亞在政策和宗教兩方面緊緊地依附著羅馬帝國。但是很多亞美尼亞貴族不願放棄眾多的神明和妻妾,心懷不滿的派別擾亂公共秩序的寧靜,辱罵年邁體衰的君王,像是等不及他死期的來臨。提裏達特斯終於在統治五十六年以後逝世,亞美尼亞王國的氣數隨著他一同絕滅。合法的嗣子被放逐,基督教的教士被謀殺或被趕出教堂,阿爾巴尼亞的蠻族從山區被邀請下山。兩位最有權勢的省長篡奪皇家的紋章和權力,懇求沙普爾給予援助,打開城門讓波斯的守備部隊進駐。基督教團體在阿爾塔克薩塔大主教的指導下,向虔誠的君士坦提烏斯求助,這位大主教是啟示者聖格列高利的後任。經過三年的動亂後,亞美尼亞王室有位名叫安條克的官員,成功獲得皇帝的委任和支持,擁護提裏達特斯的兒子科司羅伊斯接位。對於忠心耿耿的阿薩息斯家族的家臣,就用職位和報酬收買,同時宣布大赦,大部分變節的總督都不究過往。

但是羅馬從這次事變中只獲得表面的虛名,並非實際的利益。科司羅伊斯是位虛有其表的君王,天生懦弱無能,無法勝任戰爭的煩劇工作,討厭人際間的交往。他在伊琉塞魯斯河畔的樹叢中建造一所宮殿,就從首都退居到那裏,從事打獵和弄鷹的活動打發閑暇時光。他為了能讓自己過安逸的生活,即使受到再大的羞辱也不以為意,屈從沙普爾所提出的和平條件,每年支付貢金,並歸還富裕的阿特羅帕提尼行省。這是提裏達特斯窮畢生精力,加上伽勒裏烏斯的軍隊獲得勝利後,才從波斯手中割讓給亞美尼亞的。[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