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勒曼尼人進犯高盧和意大利(253—268 A.D.)

易北河邊的上薩克森地區,現稱為盧薩斯侯爵領地,[560]在古代有片隱秘森林,是斯威弗人可怕的祭祀地點。[561]任何人想進入這塊聖地,必須四肢趴伏在地,公開宣示相信這位統治一切的神靈﹔獻身部族的精神也和宗教儀式的供奉犧牲一樣,將森農森林裝點得更為神聖。一般認為此地是這個民族的誕生地,在某個特定時期,凡是以斯威弗血統為榮的部落,都會派遣使者前往聚會。經過狂野儀式和活人獻祭,更能加深大家同源同種的印象。從奧得河到多瑙河,廣大的日耳曼內陸地區,都是奉斯威弗族為名的群眾。他們和其他日耳曼人最大的不同是留著長發,在頭頂挽成粗糙的發髻,這是他們最喜愛的裝飾,可讓他們在敵人眼中顯得高大而可怕。日耳曼人熱衷於善戰威名,都自稱是超凡勇猛的斯威弗人。像以前烏西皮特人和滕克特裏族兩個部落,集結大軍與有獨裁官之尊的愷撒接戰,戰敗後最後自己宣稱,愷撒的軍隊連不朽的神明都無法匹敵,從他面前逃走根本不算恥辱。[562]

卡拉卡拉皇帝在位時,眾多斯威弗人出現在美因河畔,此處已接近羅馬行省,目的是找尋食物,看有無劫掠的機會,再就是獲得戰勝的榮譽。在倉促狀況下自願組成的軍隊,慢慢聚合成巨大而恒久的民族。因為有很多不同的部落加入,於是便取名為阿勒曼尼,意思是“全體人員”,用來表示雖然有不同的來源,但是都一樣的勇敢,[563]關於後面這點特性,在緊接而來的入侵作戰中,羅馬人已經完全領教。阿勒曼尼人主要是在馬背上戰鬥,但是在騎兵裏混雜著輕步兵,更能發揮威力。這些輕步兵選自勇敢而又靈巧的青年,經過長期的訓練之後,全部都能伴隨著騎士做長途行軍、迅速沖鋒和緊急撤退。[564]

這群黷武好戰的日耳曼人,過去見到亞歷山大·塞維魯對作戰有充分的準備,感到非常驚奇。後來又面對一個繼承人,是和他們一樣勇敢和兇狠的蠻子,所率領的軍隊也讓他們驚魂喪膽。但是,由於他們不斷在帝國的邊疆徘徊逗留,等到德西烏斯死後,這些地區的混亂情勢更為加劇了。他們使高盧幾個富庶的行省遭受嚴重的損害,也首次戳破意大利虛張聲勢的假面具。一大群阿勒曼尼人渡過多瑙河,穿越雷提亞的阿爾卑斯山,進入倫巴第平原直抵拉文納,幾乎就在羅馬城的視野之內,高揚蠻族勝利的旗幟。元老院感受到侮辱和危險,大家的心頭點燃古老美德的火花。兩個皇帝都在遠方指揮戰爭,瓦萊裏安在東部,而伽利埃努斯在萊茵河,所有的希望和措施都要靠羅馬人自己想辦法。在這個生死存亡之際,元老院的議員負起保衛共和國的重責大任,抽調留守首都的禁衛軍,再從平民中征召願意服役的健壯青年,用來填補兵員的不足。阿勒曼尼人見到一支人數更多的軍隊突然出現,在大為驚懼的狀況下,滿載擄掠的戰利品,退回日耳曼人的地區。就不諳戰鬥的羅馬人來說,這是一場至為難得的勝利。

當伽利埃努斯接到消息,說他的首都從野蠻人手裏獲得解救, 他並不感到欣慰,卻對元老院的勇氣感到驚愕,生怕有一天他們像對付外來侵略者那樣,從國內的暴政中解救整個共和國。他那種膽小怯懦又忘恩負義的心理,臣民看得一清二楚。他發布詔書禁止議員參加軍事訓練活動,甚至不準他們接近軍團營地。但是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除了暴露自己的短處,實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富有的貴族還是過著奢侈的生活,很高興能恢復自己懶散的天性,毫不為忤地欣然接受那種不讓他們參加軍事活動的侮辱性命令。只要能夠充分享受自己的浴場、劇院和莊園,他們非常樂意把關系帝國安危的重大事務,交到農民和軍人粗糙的雙手之中。

有位羅馬帝國晚期作家,提到阿勒曼尼人另一次入侵,事態更是嚴重萬分,但帝國獲得更大光榮。據說在米蘭附近的會戰中,伽利埃努斯親自率領1萬羅馬人,擊潰30萬的敵人。不過,我們可將這難以置信的勝利,歸之於歷史學家不重證據的輕信傳言,或是皇帝手下將領過分地誇大戰果。伽利埃努斯竭力保護意大利不受日耳曼人侵犯,卻完全運用另外一種性質的武器,他娶馬科曼國王的女兒琵琶為妻。馬科曼族是斯威弗人的部落,經常和阿勒曼尼人混合在一起,從事戰爭和征服行動。[565]伽利埃努斯允許她的父親在潘諾尼亞保留很大的居住區,當作聯盟的代價。她那不加粉飾的天生麗質,使得見異思遷的皇帝把寵愛集中在蠻族少女身上,政策上的聯合也由於愛情的彩帶而更加牢固。但是傲慢的羅馬人心中充滿偏見,把羅馬公民和蠻族聯姻視為褻瀆的行為,拒絕承認她的合法地位,同時對這位日耳曼公主加上“伽利埃努斯的侍妾”這種侮辱性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