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波斯祆教的教義及其重大影響(165—240 A.D.)

波斯受到馬其頓人和帕提亞人長期高壓奴役,歐洲和亞洲國家之間,相互傳入對方的宗教,但也敗壞了彼此的信仰。阿薩息斯國王采用祅教祭司的宗教儀式,裏面混雜著外地的偶像崇拜,使得教義受到玷汙和羞辱。波斯古代先知和哲學家瑣羅亞斯德[410]在東方世界仍受到尊敬。但《阿維斯陀聖書》[411]裏陳腐而神秘的經文,竟引起70個宗派的爭論。他們用各種方式解釋宗教的基本原則,但都被一群不信神的人所嘲笑,這些人拒絕相信先知的天命和奇跡。虔誠的阿爾達希爾從國內各地召來祭司,成立大會做出決議,以鎮壓偶像崇拜者,駁斥不信神者,重新團結分立的宗派。

這些祭司長久以來,感嘆於默默無聞和遭人輕視,於是極為高興地接受了會議的邀請,在指定的日子裏前來參加,人數竟有8萬人。可想而知,在這樣吵鬧的大會上進行各項討論,既無法接受權威的理性指導,也不可能反映政策的正面作用。波斯宗教會議經過連續運作,人數減少到4萬人,接著是4000人、400人、40人,最後剩下7位祆教祭司。他們的學問和虔誠最受人尊敬,其中有一位年輕而地位崇高的修道院院長,名叫埃爾達維拉夫,從弟子手中接過三杯可令人沉睡的美酒,一飲而盡,頓時人事不知。等他睡醒後,就向國王和信徒述說天國的見聞,以及上帝與他親切的談話。這種超自然的顯靈平息了所有的懷疑,瑣羅亞斯德受崇信的條文,為權威所肯定而更為精確。

對這著名的宗教體系做一番簡短的描述,會讓人了解整個歷史背景,不僅凸顯波斯民族的特性,也說明不論是平時或戰時,他們與羅馬帝國都有好些重要事務需要處理。[412]

祆教體系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原則,在於“善”與“惡”兩種對立的力量。東方哲學不智地企圖將精神良知和身體罪惡的存在與仁慈造物主和世界統治者的位格相互調和歸於一致。瑣羅亞斯德的著作《時間之無限》所說的最初與開始之本原,我們可以將其理解為“宇宙因此而存在”或“宇宙由此而存在”。必須承認這些無限的物質是形而上的抽象概念,並非賦予實體的自我意識,也不必擁有道德的完美性,隨著無限時間進行隨機或有意的運作,倒是與希臘人的混沌觀念非常近似。宇宙有兩個基本原則,萬物從中源源而出永無止境。阿胡拉的“善”和阿裏曼的“惡”各擁有創造力,展示出不變的性質和不同的目的,善的原則恒久被光明所吸收,惡的原則恒久被黑暗所埋葬。明智仁慈的阿胡拉賦予人類行善的能力,提供享受快樂的美好場所,光明護佑著世界,維持著星球轉動、四季運行、風雨調和。但怨毒的阿裏曼找阿胡拉的麻煩,換句話說,破壞他所發揮的和諧作用。自從黑暗闖入光明的天地,善和惡最微小的質點便糾纏在一起,相互發生影響,使得好樹結下最毒的果子,用洪水、地震和大火來證明大自然的沖突,人類的小世界受到罪惡災難的打擊。正當其他人類被猙獰的阿裏曼用鎖鏈所俘獲時,只有虔誠的波斯人崇拜他們的保護人阿胡拉,在光明的旗幟下作戰,深信當末日來臨他們必然會享有勝利的榮光。在那決戰的時刻,至善的光明智慧使阿胡拉的力量,勝於對手的狂暴怨毒。阿裏曼和他的追隨者失去作戰能力而被制服,沉入他們原本的黑暗中,光明的德行維持宇宙永恒的寧靜與和諧。[413]

瑣羅亞斯德的神學理論,在外人看來固然奧秘晦澀,就是在數量龐大的門徒眼中又何嘗不是如此。但是觀察家只要稍加注意,就會發現波斯宗教崇拜的那種極富哲理的簡明純真,真是令人大為驚撼。希羅多德說道:

那個民族拒絕一切的廟宇、祭壇和神像。知道有些民族憑著想象以為神明源於人性,而且與人發生密切的關系,他們就會嘲笑這些人何其愚蠢。他們在高山的山頂進行祭祀,崇拜儀式的關鍵在於聖歌和祈禱,向位於穹蒼的最高主宰呈獻他們的訴求。[414]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有一位多神論者基於他的真知,指責他們還不是一樣地崇拜地、水、火、風、日和月。但是每個時代的波斯人,都否認這種汙穢的說法,試圖解釋令人起疑的行為,並且盡可能加以掩飾。最基本的元素,尤其是稱為密特拉[415]的火、光和太陽,是他們崇拜尊敬的對象,因為他們將密特拉視為神明和造物最純潔的象征,也是最高貴的賜予和具有無上權威的使者。

每一種宗教都對人心產生深遠的影響,無須用任何理由就能虔誠地接受皈依,這樣可以訓練出信徒的服從心;經由諄諄教誨的道德責任來啟發信徒的心靈,這樣就能贏得信徒的敬畏感。瑣羅亞斯德的宗教在這兩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虔誠的波斯人在青春期,就被授予一條由個人保管得非常私密的腰帶,這是神明保護的標記。從那時開始,人一生的行為無論巨細,都經由跪拜頂禮或高聲喊叫的祈禱方式,向神明呈獻至高的崇敬。在任何情況下,要是忽略這種非常特殊的祈禱,就是一項重大的罪惡,不亞於違反道德責任。像是正義、仁慈和慷慨這些道德責任,瑣羅亞斯德的門徒也要盡力遵守。他們希望逃脫阿裏曼的迫害,與阿胡拉生活在永恒的幸福之中,這種福分與德行和虔誠適成正比。[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