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558年 三（第6/8頁）

“妳跑哪兒去了？”羅洛剛把瑪格麗帶進家門，簡夫人開口就問。

瑪格麗大喊：“羅洛讓巴特按住內德打他——什麽禽獸能做出這種事來？”

“冷靜。”母親勸道。

“再看羅洛，還在捏關節——竟然還引以為榮！”

羅洛答道：“我引以為榮，因為我做的是對的。”

“妳憑自己不敢跟內德打架，是不是？”瑪格麗伸手指著跟進來的巴特，“得拉他做幫手。”

“到此為止吧，”簡夫人說，“有人要見妳。”

“我誰也不見。”瑪格麗只想壹個人躲在房間裏。

“不要不聽話，跟我來。”

瑪格麗的叛逆勁兒蒸發殆盡。她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挨打，而原因是自己愛他。她覺得分不清是非對錯了。她無精打采地壹聳肩，跟在母親身後。

母女倆來到簡夫人的客廳，這是她平日裏打理家事、指揮仆婢的地方。屋子裏陳設簡樸，只有幾把硬椅子、壹張寫字桌、壹張禱告臺。桌子上擺著簡夫人收藏的壹套牙雕聖像。

來客是王橋主教。

朱利葉斯主教可能有六十五歲了，身材清瘦，動作敏捷。他的頭發已經掉光了，瑪格麗總覺得他那張臉像骷髏。他那雙淡藍色的眸子閃著智慧的光。

瑪格麗見到主教吃了壹驚。他找自己能有什麽事？

簡夫人說：“主教有話要跟妳說。”

“坐吧，瑪格麗。”朱利葉斯說。

她乖乖聽命。

“我從妳出生起就認得妳啦，”只聽他說，“妳從小接受基督教的教育，是壹個好天主教徒。父母以妳為榮。”

瑪格麗壹言不發。她眼裏看見的不是主教，而是羅洛狠狠打內德可愛的面龐。

“妳做禱告、望彌撒、每年告解壹次。妳令天主滿意。”

這是不假。瑪格麗生活裏的其他壹切都壹團糟——哥哥招人痛恨，父母做事殘忍，自己還許給了壹個禽獸，但她自認面對天主無愧於心。這算是些許安慰了。

“可是，”主教話鋒壹轉，“妳似乎壹下子把學到的教誨都忘光了。”

這話讓她回過神來。“不，我沒有。”她憤憤然。

母親斥責她：“主教讓妳說話再開口，不然不許說話，小孩子別放肆。”

朱利葉斯縱容地微微壹笑。“不要緊，簡夫人，我明白瑪格麗心裏不痛快。”

瑪格麗盯著他。他是主基督活著的聖像，是所有基督徒在塵世的牧人。他的言語來自天主。他要指責自己什麽？

只聽他說：“妳似乎忘了第四誡。”

瑪格麗頓時羞愧難當。她聽懂了主教的意思，垂頭望著地面。

“瑪格麗，念第四誡。”

她咕噥：“應孝敬妳的父親和妳的母親。”

“大聲些、清楚些。”

瑪格麗擡起頭，但不敢看主教的眼睛。“應孝敬妳的父親和妳的母親。”

朱利葉斯點頭說：“這壹個月來，妳沒有孝敬父親和母親吧？”

瑪格麗點點頭。是真的。

“遵守父母之命，是妳神聖的義務。”

“我錯了。”她哀慟地輕聲說。

“單單悔罪是不夠的，是吧，瑪格麗？妳明白的。”

“我該怎麽做？”

“妳必須不再犯罪惡。必須順從。”

瑪格麗終於擡頭迎著他的目光。“順從？”

“這是天主的旨意。”

“真的是？”

“真的是。”

他可是主教。他知曉天主的旨意，並且轉告於她。她再次垂下頭。

“我希望妳現在和父親談壹談。”朱利葉斯說。

“必須談嗎？”

“妳知道這是必需的。我想妳知道自己該怎麽說，是不是？”

瑪格麗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點點頭。

主教對簡夫人打了個手勢，對方過去開了門，等在門口的雷金納德邁進門，瞧著瑪格麗：“嗯？”

“對不起，父親。”

“理應如此。”

壹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大家都在等她開口。

她最終說：“我答應嫁給巴特·夏陵。”

“好閨女。”

瑪格麗站起身問：“我可以走了嗎？”

簡夫人提醒：“妳是不是該感謝主教，引妳重新踏上天主恩寵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