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呂布戲說汜水關

兗州。

昏黃的陽光落在延綿山麓上方,林木郁郁蔥蔥在夕陽下輕輕搖晃,偶爾有飛鳥劃過人的視野,道路旁幾家歇腳的酒肆,斷斷續續傳出人言。

“……剛從跨過黃河,就聽到曹丞相病亡的消息,著實讓人驚訝,也是可惜了,這些年來若非有丞相治理,兗、豫二州不知道還是什麽模樣,真是老天爺不讓好人長命百歲啊,那劉備、孫權到現在還割據一方,咱們想要南下做買賣都有些難。”

“是啊……不過老弟消息有些不靈通,如今我剛從陳留出來,準備去許昌,聽說公孫都督要在那裏接受各國使臣拜見,這都好多年了,此等盛況百年都不一定能遇上,你也別去汝南了,改道跟我走一趟許都。”

“接受使臣拜見……不該是天子嗎?”

“……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那位都督要封王了……”

鳥雀南飛,越過酒肆的棚頂,這是陳留往南朝許都方向的一條道路附近,不時會見到零星幾座給過往行人、商隊歇腳吃飯的酒肆、駐店一類,人一旦聚集起來,除了偶爾爆發出的矛盾,惹是生非外,大多還是聚在一起交換東西南北的商機,其中也包括各地發生的事情,這樣的時代,通訊滯後,基本都是靠這種方式交流傳播開來。

此時酒肆中說話的,是剛從北面回來的一批南北貿易的漢子,話語之中並沒有什麽顧忌,那剛剛說完話的虬須大漢端起酒水,另一桌腰間挎劍的男人呯的放下觴器,酒漬濺了出來,“大漢非劉姓不得封王,那位北地都督才接收中原不久,封王之事就提上來,可見其野心甚大!”

“那位兄弟火氣別那麽大。”那虬須大漢喝了一口酒,頗為和氣的拱拱手:“封不封王,與我等百姓有何關系?只要這天下風調雨順,沒有戰火施虐,百姓能有一口飽飯吃,有衣裳穿,你管別人做不做王?”

“看不順眼,還不讓說了?!”男子將一柄漢劍拍響桌子站了起來。

他相鄰的一桌也有聲音嘭的拍響,幾名身穿皮襖男人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們臉上布滿風吹出的老繭,一看就是北地過來做買賣的,眼睛頗為兇狠的盯著那拍劍的遊俠:“北地都督如何坐不得那王位?難道就他老劉家還要繼續坐下去不成?如今周邊各國來見的,可不是什麽天子,至於你這廝口中的皇帝,我等走南闖北的,聽都沒聽過,倒是去年的時候有幸在上谷郡遠遠見過一回公孫都督,那叫一個威風,遼東公孫康的人,說砍就砍,說殺就殺,比那天子如何?!”

那遊俠被他說的一愣,突然握緊了劍柄,面露兇厲:“居心叵測就是居心叵測,天下大亂難道就沒有他一份?”

“這是屁話!天下亂起來的時候,公孫都督還是一介馬賊!”那幾名北地漢子同樣兇戾的瞪過去,拔出隨身兵器砸在案桌上,“難道束手就擒,把自個兒綁了送給別人謝罪不成!你這廝好壞不分,說不得是劉備、孫權混入中原的探子,眾位兄弟,把他綁了送往官府——”

“吾乃史阿,不是歹人……”

嘶吼的男人揮劍一擋,銅勺彈開,之後,酒觴、長筷、漆碗……呯呯呯往他身上砸來,一時間,數人沖了上去,波及到一些食客,引起更大的混亂。酒肆夥計上去勸架:“都別來打了啊……都別打……你們這幫殺才……哎喲……”被不知哪裏飛來的酒壺砸在額頭,痛呼的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

混亂延續,直至天黑。

曹操去世之後,中原各地並不是沒有流言四起,甚至有人暗中拉結朋黨,或替朝中一些至高無上的人物,奔波各世家大族之間,但隨後北地東西兩路二十多萬兵馬南下,來到黃河北岸,漸起的心思都被壓了下去,功虧一簣的史阿在返程途中,聽聞師父噩耗,甚至還成了作亂反賊,心中悲憤交加,難免與人發生沖突。

夜風微涼,被許多人拉扯廝打的史阿狼狽的走在鄉間小路,灌了一口酒,望著夜空星月眼眶濕紅,聲音哽咽的在喉間滾動:“……師父……弟子該怎麽做……”

“……那公孫止快要封王了。”

夜色寂寥,只有草間的蟲鳴在他周圍奏響,蹣跚走了兩步,仰頭倒在路邊,看著星月逐漸沉默下來,將眼睛閉上。晚風嗚咽的吹過,林野嘩嘩的發出聲響,附近的村落能聽到幾聲犬吠,偶爾也有留燈的人家等著家人的歸來,中原的戰火熄滅下來,所有人心裏都在期盼封王一事後,不再有戰爭爆發。

建安十五年,九月,北地東路十萬兵馬收降鄴城徐晃,開拔東郡駐紮,西路軍以呂布為首的軍隊接收張遼的並州軍,穿行司隸,抵達昔日東都洛陽,如今已進入汜水關。與此同時。車師、龜茲、焉耆、烏孫、康居……西域絲綢北道數國,以及三韓、邪馬台、狗奴國的使者匯聚兗州,隨後一起南下,進入豫州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