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風暴匯聚

夕陽猶如潮汐席卷而來,染出一片彤紅。一隊隊虎衛營士兵集結在城樓下,刀兵林立分成兩列,橘紅的光芒中,那站立逝去的軀體被曹昂、曹丕、曹真、夏侯楙慢慢放下,擡在手臂中,一步步走下城樓。

“主公啊——”

不遠處,嚎啕的胖子被人攙扶起來,沖過去兩步又跪了下來,看著從面前擡走的老人,許褚嗓子已經嘶啞,雙拳不停的砸在地上,用腦袋對著漸漸遠去的主公磕在地上送行,雙目通紅的大聲哭了出來。

閉目安詳的面孔映過所有人的視線,荀彧身體顫抖著,步子蹣跚過去,喉嚨間只有“呵……”的幹涸聲,當老人的遺體到了面前,緊繃抽動的臉垮了下來,壓抑的哭出聲,“丞相……與彧立志匡扶漢室……救天下蒼生……為何先我而去啊……”悲戚爬上心頭,終於氣的跺腳放聲哭喊起來,幾近昏厥過去,被身後眼睛濕紅的荀攸和程昱攙扶才沒有倒下。

城樓附近,宦官、宮女提著一桶桶清水過來,在宮中侍衛幫忙下將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漬沖刷幹凈,賣力的將一些血垢擦去。屍體早已在他們過來時被搬離了,沒有多少人知道剛剛這裏死了多少人,但只是地上鋪滿厚厚一層血漿的宮道,夾雜血裏的碎肉,就讓人心驚肉跳的想要嘔吐出來。

夕陽照來的輪廓裏,老鴉滲人的叫聲在宮頂角落響起,公孫止還站在城樓上,直到看著老人的屍體擡上了馬車,典韋拖著滿身血腥過來叫了他一聲時,才邁開有些發麻的雙腳,面無表情的走下城樓。

城樓的後方,站在稍遠一點的劉協幹澀的哭喊“送丞相!”之類的話語,揮動的手臂都在這過程中激動的發抖,片刻,西面的天光照著高大的北地狼王走下了石階,站在皇城門口看著他。

“都督……你這是……”天子擦了擦眼角的水漬,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那邊,靜靜站立的身形拔出腰間那柄倚天劍,自手中慢慢擡起,嘶啞低沉的聲音隨後在這片紅光裏響了起來。

“丞相走了,往後這朝堂……將是我說了算。”

隔著數丈遙指過來,劉協仿佛能感受到那劍尖已經抵在了他喉間,曹操死去的激動情緒,此刻蕩然無存,臉上笑容微微抽搐,手有些不知道放在哪兒,“都督……這是說哪裏話,丞相不在,朝中不是還有各文武嘛……天下雖亂,還需要都督領兵在外震懾……”

說話間,一眾文武當中也有聲音大喝:“公孫止!你敢拿劍指陛下,想以臣弑君……”下一秒,聲音戛然而止,斷去聲音的屍體倒在了地上,一柄小戟駭然插在他額頭上面,沒入一半還多。典韋收回手,目如銅鈴怒瞪,兇神惡煞的站在公孫止身後:“我家主公說話,誰要是亂插嘴,就是這個下場!”

公孫止擡了擡手,巨漢這才收斂了一下,披風嘩的展開,他轉身插劍歸鞘,對著背後的劉協及一群文武大臣,邊走邊說,話語傳過去:“我與曹丞相不同,能用刀解決的事,就絕不用嘴,爾等好好掂量。”

那邊,劉協臉色蒼白,雙腿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說話的身形走過走門時,拍了拍還在大哭的許褚肩膀:“起來,去送你家主公一程吧。”

眼淚、鼻涕糊滿臉的大胖子擦著淚水站起來,從地上撿起虎頭大刀,一邊走一邊傷心的大哭,見到宮門外的大公子曹昂,還是恭敬的叉手行禮,對方拱手還禮後,安慰了幾句,許褚這才帶隊離開,先返回曹府去了。

“子脩不送你父親一程,在這裏等我做什麽?”公孫止出了宮門,與等候的曹昂沒有騎馬,並肩走在皇城大道上,他眼眶通紅還有淚漬,情緒上大抵已經平緩下來,“父親在眾人陪護下走的,面容安詳,沒有多少痛苦,待回家中,昂再守靈不遲,只是在此等候,想問都督接下來曹家,這許都,這中原各州,該何去何從……”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漸入眼簾的集市,百姓人影來去,“……這裏總歸是我父辛苦一輩子打下來的基業。”

公孫止背負雙手,遊目四顧,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來:“暫時由你打理,先平穩過渡,安穩各州,省的丞相一死,那些人以為機會又來了,等我南下的兵馬跨過黃河,整個中原和北方就算是真正沒有戰爭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些事要做,這許都該是要清洗一番了。”

說話的聲音裏,夕陽落下來,黑暗襲來。不久之後,鐵蹄在城中轟鳴起來,一隊隊騎兵、官府差役在城中奔行,收集證據,或強行破門,將參與襲擊皇城的豪紳、文士、世家,哪怕有親在朝中為官的大族,全部枷了起來,整座城池的人都感受到了一場山雨欲來的風暴。

曹操去世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