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她,我要了。

嘭——

羽箭釘在門板上嗡嗡的輕顫。

酒水拋上天空淋落老人頭頂的一瞬,所有人轉過頭,金色的晨光裏那道放箭的身影沖到近處,一勒韁繩,戰馬長嘶,人立而起,大氅掀起。後方轟鳴的煙塵,陡然分成兩股左右排開將門前的迎親隊伍、莊中的客人圍了起來。

兵器唰唰舉了起來,彌漫金戈鐵馬的氣勢。

“……匈……匈奴人?”

此時看到對方皮襖、散發的裝束,不少人臉色一刹時的變了變。衛家老人看著身後門板上插在喜字上的箭矢,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酒杯,愣了一下。洛陽附近有一股匈奴人,對於世家而言這樣的信息並不是秘密,此刻對方明顯來者不善,他是要保全莊上的人,還是鼓動鄉人與對方廝殺,兩難的選擇讓老人猶豫。

“你們是於夫羅單於的人?”盯著對方,衛家這位老人保持冷靜。

“哈……匈奴人死在我們弟兄手裏沒有一千也有九百,你這老叟眼力可真夠差的。”高升偏著光森森的腦袋,嘴角拉開一道笑容,只是有些兇惡。

說話間,數十名莊內的護院手持刀槍棍棒洶湧出來,只是見到對方時,原本殺氣騰騰的氣勢陡然一收,便是安靜的走上前面。戴著珠簾冠的少女微微擡起了頭,隔著晃晃蕩蕩的珠簾看著那邊黑色大馬上的身影,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兇悍的一群人。旁邊,衛仲道見護院都趕來,心裏也有些底氣,上前拱手:“各位既不是於夫羅單於的部下,那麽就不知道各位來衛莊上可有什麽事……”

“來喝喜酒。”公孫止目光掃過兩道紅色身影,心裏大抵明白這裏是在辦喜事,便是收弓下了馬背,擡了擡手掌。

身後,八百騎便是齊齊轟的下馬。

老人的表情怔了一下,他自然是見過軍中是什麽樣的,但心裏不免被那邊騎士的氣勢所壓,話音有些顫抖:“……若是喝喜酒……這位頭領裏面請就是……您身後的兄弟,亦盡管放心,莊上不缺短好酒好肉。”

“父親……他們非匈奴單於之人,必就是賊匪,款待他們與養虎狼何益?”衛仲道拱手朝後面的身影勸道時,公孫止擡起的手尚未放下,目光在說話的青年身上停留的一瞬,手掌陡然握拳。

高升退後半步,數十道持弓狼騎上前,弦吱吱繃緊,下一秒,弓弦顫抖的輕響。

“放——”聲音低沉。

“怎麽回事……啊……”

“不要——”珠簾劇烈的晃動,少女的身影上前幾步,視野之中,那邊高大威武的身形後面數十發箭矢飛來,空氣裏只剩下噗噗噗噗箭矢穿透血肉的沉悶響聲。

一滴血水飛起來,穿過擺動的珠簾,濺在裏面的臉上,護在前面的十多名護衛前前後後倒在了地上,血水沿著地磚的縫隙流淌延綿開。

女眷尖叫起來,所有人片刻間就見死了十多人被震駭的說不出話來,當中也有人憤怒拔劍想要廝殺,被旁邊友人死死拉住,衛勛這位衛家老人仍在那裏,牙關緊咬,讓下人將嚇呆的衛仲道拉回來,斑白長須微微抖了抖,“你們到底要什麽!”

“八百人的幹糧,熏肉、米餅各兩份,三天的!”公孫止站在那裏看著老人的眼睛,言語簡單,比了比手指。

“就這樣?”

“就這些。”

周圍狼騎持刀走過人群,發出窸窸窣窣響動,正進入喜宴裝拿食物,被控制的眾人心裏陡然松了一口氣,好在對方只是拿一些糧食,也不多拿,只要不反抗對方看樣子也是不會亂殺的。

相對於眾人信裏放下石頭的輕松,衛仲道因為之前一句話讓家中十多名護院喪命,盯著地上的屍體瑟瑟發抖,畢竟他只有一副文弱之軀,倒是不敢與對方拼命,反而往石階那邊站了站,但公孫止從頭到尾也未看這個人一眼。

想著時,老人的話語陡然在那邊激烈說起來:“就為這點東西,動手殺人,這裏是京畿之地,乃是天子跟前,爾等在此行兇,官府豈能坐視不理?”

“你想讓喜事變喪事?”公孫止正回走上馬,聽到對方話語,回過頭來,眼睛眯了眯。

那邊,幾名豪紳連忙上前,擦撞了旁邊一道紅色嬌柔的身形,拉過衛勛著急的擺手,幾道聲音連續響起:“衛兄,話不可亂講。”“是啊,忍一忍何妨?”“……那是官府之事……咱們血肉扛不過刀兵的啊。”

輕聲的低喊,一襲紅色長裙的少女“哇啊”的跌倒,頭上戴著的珠簾冠啪噠一聲掉落地上,微微皺起秀眉,咬著紅唇,側身要去撿。此時公孫止站立不遠,目光掃過來,便停留在那張細眉微皺的面容上挪動不開了,背頸竟陡然有股酥麻一股腦兒的往上竄。

纖柔的手指抓過地上的珠簾,蔡琰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微微擡頭瞟了過去一眼,臉頰有些紅了起來,大抵是被人這樣看著有些羞惱,快速的撿起簾冠在侍女的幫扶下重新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