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懵了的蔡琰

嘭嘭……肥厚的手掌拍在幾案上,燈柱震動,火光搖擺,竹簡飛出擲地上。

“袁紹小兒……竟敢如此,老夫念他不識大體就罷了,還讓他做了渤海太守,竟讓東郡橋瑁發文討我,真是白眼狼……”

董卓府邸,正廳內,氣氛顯得凝固,下方兩側跪坐的數人屏氣不敢這個時候開口插話。十月十一日,蔡邕婚宴過去沒多久,各州郡接到橋瑁發文聲討董卓入京後各條罪狀,明裏推舉袁紹為號召,各地的聲音陸續跟著發出響應。

“太師怎的生急,其實該急的該是袁紹等人才對。”側席跪坐一人開口,放下酒觴起身,中等身材,白面短須,鉤鐮眉,眼角偏斜。他斜瞧了一眼地上的竹簡,好半晌,方才撚須笑了笑,走出席位,“太師手握獻帝,袁紹等人師出無名,若要有名,必定另扶新帝……”

燈燭裏,寬胖的身形捏著觴器沉默了一陣,睜開眼看向那人,咧開厚唇,露出猙獰:“賢婿的意思,將弘農王劉辯殺了?”

站起身的人正是李儒,此時聽到話語,默不作聲只是躬身一拜,便是回答了。

“太師不可——”

右側一道身影連忙走出,乃是蔡邕,他望了一眼旁邊躬身的歹毒身影,轉向董卓,拱手:“弘農王既已是廢帝,囚於宮中,安能再起反復,只不過是被袁紹等人利用名號罷了,再者,弘農王亦是皇親,真殺了豈不是讓袁紹等人坐實了太師的殘暴不仁?”

董卓緊皺眉頭,撫須點了點頭:“侍中之言,也是有理,這讓老夫如何取舍?”

屋內沉寂下來,此時外面檐下傳來腳步聲,仆人在外低聲:“太師,蔡侍中家裏來人喚他回去。”

老人疑惑轉身時,上位的身影開口:“何事能與國事相比?讓他進來說。”

不久之後,一名蔡府下人被帶這裏,瑟瑟發抖,董卓見他面相有異,猛的拍桌:“有何要事找侍中,趕緊說。”

“是……”那人抖的更厲害,低首躬身道:“……是衛家傳來消息,說……說小姐被一夥賊匪劫走了。”

“昭姬……”站立的老人喃喃念出名字,視野搖晃著,呯的一下要倒,旁邊的李儒慌忙將他攙扶住,口中喊著話,然而老人只是木然的看著房頂,雙唇微抖。

“蔡侍中你怎麽了……侍中……”

聲音就像在耳中變得遙遠,迷迷糊糊,嗡嗡嗡嗡的嘈雜,董卓猛的起身大步下來,轉過老人,搖晃他手臂,黑須抖動張揚,“侍中且寬心,老夫這就著人救回令嬡。”

旋即,他朝門口揮手:“立即去城外傳令徐榮,立即帶兵追剿這股賊匪。”

門外侍衛響起聲音後,蔡邕顫顫巍巍拱手朝董卓一拜:“謝太師搭手之恩。”

“今日就到這裏,侍中便是回去好生休息,等我西涼健兒帶回令援便是。”隨後,叫人送走了神情恍惚的老人,方才重新落座,想了一陣,拿過觴一口飲盡酒水,擲於地上,目光兇戾望向李儒,“宮中之事就交由文優了,老夫不想再見劉辯小兒。”

各地的呼聲,已袁紹為首的舉旗,已經掩蓋不了洛陽醞釀的雷鳴,真正被人放在火上烤的乃是太傅袁隗、太仆袁基等人,他們為官幾十載,怎的不清楚裏面門道,但也正因為明白,他們更不能此時出洛陽逃難。

此時,幾案上火燭搖曳,袁隗看著侄兒袁基緊握拳頭,牙關咯咯咬的直響,“此乃是外人假冒三公文書,害我洛陽袁氏一門,絕非本初、公路之心。”

“吾已派人向董卓解釋,縱有除賊之心,可亦不能將全家老小送命。”袁隗沉默了片刻,盯著燭火方才憋出了一句。

推開窗……天將亮了,城外打著徐字旗幟的騎兵沖出了兵營。

……

安靜的山間,鳥兒飛過樹枝,嘰嘰喳喳的啼鳴,一條小溪靜謐的從上山流淌而下,石頭縫間一株青草帶著晨露,片刻,馬唇伸過來,慢慢咀嚼,周圍,數百匹戰馬甩著尾巴在山坡上啃食漸黃的草,一道道身影坐在溪邊、樹下、石頭上喝水吃著幹糧,然後有人燒起篝火,將一支發硬的羊腿架在上面烤,塗抹一層油後,香味撲鼻。

這裏是北邙山腳下,離偃師尚數十裏,公孫止咬一塊熏肉,望向小溪邊那一抹紅色的影子,嘴角弧出角度,然後走了過去。

溪水緩緩淌過,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捧過清水,輕輕澆在臉上,水面倒映出疲憊的倦容,片刻,腳步聲響起,警覺的轉過去,整個人向後退了一步,怯生生的看著靠近的賊匪。

“你要做什麽……不許亂來的……我……我是蔡……我是已嫁的女子……”少女的嗓音輕柔,也有些沙啞,倒沒有傷心之類的。

公孫止在她對面的石頭上坐下來,帶著微笑將手中一塊肉幹伸出去,“一天了,多少吃點東西,不然你可沒體力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