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個皇後

沒有預想之中的喜極而泣,更沒有失而復得後的擁抱和親吻,司徒聲面無表情的丟掉摟在手臂中的屍體,眸光越過林瑟瑟,看向倚在廂房門外的司徒嵐。

司徒嵐臉上罩著一層不屬於他的人皮,除了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睛之外,讓人瞧不出分毫外泄的情緒。

他寒玉似的手掌,用力壓在棺槨的邊沿上,骨節修長的手指叩住棺木,嗓音中隱隱抑住殺意:“你說她在廂房裏?”

司徒嵐聳了聳肩,眼眸中透著一絲無辜:“她是在廂房裏,但我沒說過這棺槨裏的屍體就是她。”

是了,他從始至終都未曾說過林瑟瑟死了。

話音落下,沉寂的廂房內,倏地傳來‘嘎吱’一聲,他下意識的擡眼望去,卻是司徒聲徒手掰掉了一塊棺木。

司徒聲將手中的棺木碾碎,黑木齏粉從指縫中滑落:“你最好祈禱你叫司徒嵐。”

他最討厭別人欺騙他。

倘若讓他查出面前的燕王不是司徒嵐,那這塊棺木,將會是燕王幫著林瑟瑟欺騙他的下場。

司徒嵐:“……”

司徒聲大步走到廂房門外,彎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銅虎面具。

他望著掌心中黏膩的黑色血汙,眸中泛起凜冽的寒光:“誰放的火?”

司徒嵐從袖中取出一只幹凈的絹帕,遞到他面前:“陸凱。”

他沒說話,只是瞥了司徒嵐一眼。

司徒嵐想了想,又道:“許是純嬪在背後指使,她和陸凱乃是舊識。”

司徒聲接過絹帕,面色冷然的擦拭著指腹的臟汙:“既是舊識,那便將陸凱送到純嬪房間裏,讓純嬪與他日夜相對,待頭七過後再放她出來。”

說罷,他便神態自然的準備離開,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根本讓人瞧不出一點異常來。

在他走出幾步後,廂房內傳來林瑟瑟的聲音:“你又要放棄我,對嗎?”

她的嗓音中帶著些鼻音,心底滿是委屈,仿佛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她的眼淚就會掉下來。

司徒聲抿住唇角,他不敢回頭看她,但腳步卻是停了下來:“我去……沐浴更衣。”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可他也沒再說那些拒絕她的話。

這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是極限。

林瑟瑟不敢逼急了他,她揉了揉泛酸的眼眶:“那我等著你出來。”

他‘嗯’了一聲,便加快了離去的步伐,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敢。

林瑟瑟吸了吸鼻子,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對著司徒嵐問道:“你說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若真是喜歡,他為何扭扭捏捏不敢承認?

司徒嵐掖了掖頸間的狐裘,望著那地上的棺木齏粉,抿唇一笑:“你不叫司徒嵐,他不是也沒把你碾碎。”

他留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後,便轉身離開了。

只留下林瑟瑟一人在原地微微失神。

普陀寺畢竟不是皇宮,這裏條件有限,也沒有齋宮裏奢靡的人工溫泉。

這時候,禦林軍們被充分利用了起來,幾乎每隔半個時辰,他們就會擡著裝滿熱水的木桶,戰戰兢兢的走進司徒聲暫宿的房間內。

林瑟瑟本以為他沐浴更衣,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就能做好的事情,但他卻硬生生的在木桶裏泡了兩三個時辰。

直到天都黑了,他也沒能從木桶裏出來。

林瑟瑟不知多少次詢問進去送水的禦林軍,卻始終也得不到他洗完澡的回答。

她望著天邊隱隱泛起的湛藍,終於失去了耐心,一腳踹開了那搖搖欲墜的木門。

原本林瑟瑟以為,他是故意借著沐浴的名義來逃避她。

但當她看見泡在木桶裏,一遍遍用澡豆摩擦臉頰,快要把臉搓掉一層皮的司徒聲後,她才知道他不過是潔癖發作了。

聽到門被踹的‘哐當’一響,他眸中帶著慍怒,朝著房門看去。

那下意識的怒斥,在他的目光接觸到那身著淺茶色織錦裙的女子後,卻是一下哽在了喉間。

他神色不自然的別過頭,將整個身子都浸入湯水之中,只留給她半截如寒玉似的後頸,以及一個漆黑的後腦勺。

“我還未洗完。”

許是浸泡在水中的時間太長,他的薄唇澀白,嗓音聽起來微微有些嘶啞。

這普陀寺到底不比皇宮,屋子裏雖然燒了紅蘿炭,卻也依舊冷如冰窖。

林瑟瑟望著他冷白無瑕的皮膚,面頰緋紅的垂下頭,不時用眼角偷偷瞄去:“我不會偷看你的……我可以留下嗎?”

她這話說的有些欲蓋彌彰,他便是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背後那道灼熱的目光了。

司徒聲沒有拆穿她,他抿住微涼的薄唇,心臟沒有規律的狂跳著,面上卻佯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快洗好了。”

屋子裏的氛圍實在有些詭異,她也不是第一次在他沐浴時闖進來了,上次在溫室裏,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她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