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個皇後(第3/4頁)

她那時和皇兄年紀都不算大,兩人踩著竹木秋千想要將孔明燈放飛,皇兄一手扶著高高的城墻,一手拽著她的手臂,怕她不小心跌下摘星台。

可那時剛剛下過雪,她腳底一時踩滑,不慎將那孔明燈打翻了過去,點燃了竹木秋千旁的一張畫像。

雖然皇兄在第一時間撲滅了火焰,但畫像仍是被燒出了一個窟窿。

太傅曾教過他們,做錯事要勇於承擔。

她想去和父皇認錯,可皇兄卻擔心被父皇訓斥,於是就將看守摘星台的太監推出去擋罪。

太上皇問那太監,為什麽畫像會被燒了一個窟窿。

太監驚恐的磕著頭,一遍遍的重復著不管他的事,他也不知道是怎麽燒的。

她親眼看著一向笑容慈祥的父皇,當著她和皇兄的面,將那太監的十根手指一一剁下來,又用利刃活生生的拔去了太監的舌頭。

他讓禦廚將那手指和舌頭剁成肉糜,包在餛飩皮裏,煮熟後就著剛燒開的熱水,一股腦的灌進了那太監的嘴裏。

她看著太監滿嘴鮮血,面色猙獰的痛苦嚎叫著,她看見父皇笑容和藹的抓住她和皇兄的手道:“你們看,說謊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一年,她才三四歲。

幼年時的記憶早已模糊,但‘說謊話要付出代價’這幾個字,卻用血淋淋的生命為代價,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從那以後,只要她一想說謊,便會心跳加快,呼吸困難,甚至嚴重的時候還會嘔吐到昏天地暗。

嬴非非不敢道出實情,若是讓她父皇知道,她昨日和林瑟瑟順著蓄水口爬進了溫室裏,又在溫室內與陸想將生米煮成了熟飯……

先不說她父皇會如何她,她皇兄怕是就要先扒了她的皮才是。

可太上皇既然開口詢問她了,自然不會輕易讓她打馬虎眼含糊過去。

嬴非非臉色煞白,喉間像是堵了一塊石頭,連喘息都變得十分艱難:“我,我……”

林瑟瑟打斷了嬴非非,她緩緩擡起眼眸,神色平靜道:“九千歲前些日子答應給兒臣作一幅畫,許是昨日兒臣酒後失態,便扯上公主一同前往齋宮討畫去了。都是兒臣之錯,請父皇莫要怪罪公主。”

太上皇微微頷首:“原來是這樣。”

就在林瑟瑟以為他已經相信了這說辭之時,他卻又擡首望向了嬴非非:“景寧,昨日只是皇後說的這樣嗎?”

說著,他的嘴角便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看著嬴非非的眸光越發溫柔:“說謊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嬴非非聽到這話,面色驀地泛起了慘白,她仿佛在這一瞬間回到了十幾年前,耳邊隱隱傳來那太監一聲聲扭曲慘厲的嘶嚎。

滾燙的開水灌進血肉模糊的嘴裏,空氣中冒著氤氳的白煙,血水順著太監的脖頸向下流淌,他瘋狂的掙紮著,脖子上的青筋爆出。

她尖叫著朝殿外跑去,可她一臉慈愛的父皇,卻將她捉了回來,扳正了她的臉頰,逼著她去直視那張被開水燙到面目全非的臉龐。

——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嬴非非身子一軟,從靠背交椅上滑落下去,她半跪在地上,狼狽的嘔吐起來,像是要將腸子都吐出來。

太後神色慌張的將她扶了起來,一邊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失態的對著宮婢叫嚷著:“去請太醫!快——”

林瑟瑟端著一杯茶水,還未靠近嬴非非,就被太後怒瞪了一眼:“你身為六宮之主,卻喝的酩酊大醉,在洗塵宴上失態不說,又帶著非兒在私底下胡鬧。這成何體統?你可還有一點身為皇後的儀態?!”

她忍不住厲聲呵斥道:“果然野雞就是野雞,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話音落下,只聽見‘啪’的一聲,卻是太上皇上前揚起手掌,在太後臉上落下了響亮的一掌。

“住口——”

他面上溫和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眸底的冷漠和殘忍。

太後驚恐的捂住臉頰,卻是一句都不敢置喙,她毫不質疑,若非是有外人在場,他今日定是會讓她生不如死。

林瑟瑟也被太上皇的舉動嚇了一跳。

太上皇從未在外人面前泄露過分毫的情緒,可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就像是一頭暴怒咆哮的雄獅,眼底是化不開的凜凜殺意。

林瑟瑟並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大的臉面,能影響到太上皇的情緒,甚至為她出手掌摑太後。

難不成是太後說的話裏,有哪一句話戳到了太上皇的痛處?

到底是哪一句惹怒了太上皇?

是那句不成體統?還是嘲諷她的那句野雞成不了鳳凰?

就在林瑟瑟失神之間,太上皇已經坐回了原位,方才那眼底的寒意也消失不見,面上又重新掛上了他招牌式的笑容:“好孩子,不要聽太後胡說八道。鳳凰就是鳳凰,哪怕出生在雞群之中,也一樣改變不了她是鳳凰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