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曹、張、吳三角之間

直系領袖曹錕,坐鎮保定,成為北京的太上政府,頤指氣使,權傾中外。大家都知道,他所恃的是吳佩孚。而吳對於曹的左右及作風則極為不滿,可是吳為人重道義,他既是曹的部下,對曹始終很恭順,只能做到同流而不合汙。

10年冬天農歷10月21日是曹錕的六旬大慶。民國初年軍政首長做壽是件大事,六旬已是高壽了,這位曹三爺又是功業鼎盛之期,自然更要熱鬧一番。一時保定車水馬龍,富貴榮華,熱鬧非凡。先一星期就由四省經略使署傳諭北方著名男女優伶前來保定堂會。

民國11年,直奉兩系關系惡化,奉系認為完全是吳佩孚一手造成,而直系領袖曹錕的左右也有同感。在張作霖來說,他不喜歡吳佩孚是因為吳佩孚不該和他並駕齊驅,他覺得吳的資格很淺,怎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事實上,直皖戰後吳佩孚的發言權有時還超過了張作霖。吳佩孚駐節洛陽,洛陽幾乎成為全國政治的中心。吳佩孚一發言,總有很多人叫好、鼓掌,隨聲附和,這是讓關外王最反感的。同時,奉張認為洛吳處處跟他過不去,尤其是在對梁士詒內閣的攻擊,分明就是箭頭對著張作霖自己。

奉張越是對吳佩孚不滿,但吳佩孚的發言權卻越是一天比一天高。毫無問題,這位吳秀才很會抓著大問題發揮。從衡陽駐兵時起,他以一個小小師長脫穎而出,青雲直上,得心應手,事事如意。張老帥看著這個北洋後進,越看越不順眼,可是吳秀才已成局面,奉張越不滿意他,他越得意。

曹錕在保定雖然倚賴吳佩孚,可是也對吳佩孚的洛陽局面存有戒心。尤其是曹三爺的左右,時時把吳佩孚的專橫向曹進讒,曹錕的兄弟曹銳和曹锳也對吳極為不滿,還有曹錕所私寵的一群小人,更把吳看做眼中之釘。

奉系了解曹吳之間可以分化,所以便拼命在曹錕身上下功夫,不斷強調直奉之間的問題完全是吳佩孚一手造成的,如果不壓制吳,將來直奉之戰必然不可避免,而直奉之戰將必兩敗俱傷,徒給南方和皖系造機會。

曹錕的長處是:他自己原是一個忠厚長者,雖然無用,卻能信任吳佩孚,有時候他雖然不喜歡吳,但是大前題下一切都信賴和尊重吳。直系當時能一枝獨秀,這是很大的關鍵。

直奉之間局勢緊張時,雙方的親信都奔走調解,希望避免戰爭。北洋耆要如趙爾巽、張錫鑾、王士珍、張紹曾、鮑貴卿、孟恩遠、車慶雲、曹銳、王承斌、秦華等往來奔走,希望雙方懸崖勒馬。可是奉張早已積極布置,而洛吳也認為難免一戰,因此雙方都各走極端。

奉張這時的用兵計劃在於包圍洛吳,一面和廣東方面接洽,由粵方分兵出湘、鄂、贛;張勛的舊部與張文生則會師安徽,田中玉響應於山東,陳樹藩進攻陜西,同時極力拉攏河南的趙倜、趙傑兩兄弟,希望他們反吳,乘虛搗毀洛陽基地。奉系的大軍則紛紛入關,分駐軍糧城、獨流、津沽、密雲、古北口、津浦線之良王莊、馬廠、蘆台等地。

奉直大戰如箭在弦,雙方都能放而不能收,一發不可收拾之勢已成了。

奉張對吳佩孚所采取的攻勢,照理說是很厲害的,因為這時奉張已和孫中山取得聯系,又和皖系有秘密往還,外間盛傳所謂孫段張的三角同盟正接近事實。奉張希望孫中山的北伐軍出師後,就迫使吳佩孚首尾難於應付。由北伐軍首先向直系進攻,隨後皖系起而響應。接著暗中策使安徽督軍張文生、河南督軍趙倜、陜西省長劉鎮華都在直系的心臟地區和其周圍地帶動作起來。同時吸收了許多下台的軍閥,如王占元、張敬堯、吳光新,這些人都把吳佩孚恨入骨髓,他們雖已下台,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仍有舊部散處各地。如:張敬堯的舊部吳新田在陜南,王占元的舊部孫傳芳在湖北,吳光新的舊部盧金山在鄂西。這些人當然都希望起而打倒吳佩孚。奉張自己覺得是得道者多助,因此在吳佩孚猛轟梁士詒時,一直對吳的挑戰行為采取不應戰態度。

孫中山的北伐軍遲遲不能出動,是因為受了陳炯明的阻礙,因此聯合反直的行動遂不能開始。

曹錕不希望見到直奉兩系兵戎相見,所以一再約束吳佩孚不要太走極端。同時派直軍23師師長王承斌(奉天人)三次到沈陽表示善意。奉張對於這位親家曹三爺並無惡感,所以也派察哈爾都統張景惠到保定回拜。曹錕建議把北京和直隸境內的奉軍調走,以免直奉兩軍因防區逼近而引起沖突。張作霖慨然同意,並令張景惠主持關內奉軍撤退的事務。

曹錕兄弟為了和緩局勢,突然又改變了要奉軍撤走的主意,由於曹銳等深怕奉軍撤退,吳佩孚勢力更大,因此說服了曹錕,特派曹銳到沈陽,向奉張要求,挽留關內奉軍。曹銳並向張作霖解釋,說攻擊梁內閣完全是吳佩孚的個人行為,與曹家兄弟無關,吳佩孚跋扈自專,很多方面並不聽曹錕的命令。張作霖於是也表示奉系所恨的吳佩孚一個人,對曹親家毫無怨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