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徐樹錚殺陸建章

7年6月14日,徐樹錚忽然在天津槍斃了陸建章。

陸建章於6月13日由上海到了天津,他是個主和派的幕後活動者,和各省北洋軍閥都有一些直接間接關系,馮玉祥的主和,就和他有關,皖系早已把他當作一個危險人物。這次督軍團又在天津開會,這個會議有不利於主戰派的一種趨勢,因此馮國璋暗中授意陸建章的長子陸承武把他的父親叫到天津來,其目的是要利用陸建章說服曹錕重新回到直系來,與李純合作,把督軍團會議轉變為有利於馮而不利於段的一種局面。

陸建章到天津後,徐樹錚寫信請他到駐津奉軍司令部一談。陸建章自恃為現任將軍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輩,絕不懷疑會有人下他的毒手。他如約而往,徐樹錚殷勤地請他到花園密室中談話,當他走進花園的時候,就有衛士從後面開了一槍把他打死了。

關於殺陸的原因,據徐樹錚向政府報告說:

“叠據本軍各將領先後面陳:屢有自稱陸將軍名建章者,詭秘勾結,出言煽惑等情。歷經樹錚剴切指示,勿為所動。昨前兩日,該員又復面訪本軍駐津司令部各處人員,肆意簧鼓,搖惑軍心。經各員即向樹錚陳明一切,樹錚獨以為或系不肖黨徒,蓄意勾煽之所為,陸將軍未必謬妄至此。詎該員又函致樹錚,謂樹錚曾有電話約到彼寓握談。查其函中所指時限,樹錚尚未出京,深堪詫異。今午姑復函請其來晤。坐甫定,滿口大罵,皆破壞大局之言。樹錚婉轉勸告,並曉以國家危難,務敦同袍氣誼,不可自操同室之戈。彼則雲我已抱定宗旨,國家存亡,在所不顧,非聯合軍隊,推倒現在內閣,不足消胸中之氣。樹錚即又厲聲正告,以彼在軍資格,正應為國出力,何故倒行逆施如此?從不為國家計,寧不為自身子孫計乎?彼見樹錚變顏相戒,又言:‘若然,即請台端聽信鄙計,聯合軍隊,擁段推馮,鄙人當為力效奔走。鄙人不敏,現在魯皖陜豫境內,尚有部眾兩萬余人,即令受公節制如何?’雲雲。樹錚竊念該員勾煽軍隊,聯結土匪,擾害魯皖陜豫諸省秩序,久有所聞,今竟公然大言,顛倒播弄,寧傾覆國家而不悟,殊屬軍中蟊賊,不早清除,必貽後戚。當令就地槍決,冀為國家去一害群之馬,免滋隱患。除將該員屍身驗明棺殮,妥予掩埋,聽候該家屬領葬外,謹此陳報,請予褫奪該員軍職,用昭法典。伏候鑒核施行”。

殺陸之後,徐樹錚從長途電話中,囑咐院秘書長方樞擬就一道命令,請馮國璋蓋印發表命令全文如下:

“前據張懷芝、倪嗣沖、陳樹藩、盧永祥等,先後報稱陸建章叠在安徽陜西等處,勾結土匪,煽惑軍隊,希圖倡亂,近復在滬勾結亂黨,當由國務院電飭拿辦。茲據國務總理轉呈,據奉軍副司令徐樹錚電稱:陸建章由滬到津,復來營煽惑,當經拿獲槍決等語。陸建章身為軍官,竟敢到處煽惑軍隊,勾結土匪,按照懲治盜匪條例,均應立即正法。現既拿獲槍決,著即褫奪軍職勛位勛章,以昭法典。”

馮國璋嚇得心驚膽戰,當天還拒絕蓋印,卻又感覺到自身也有危險,16日終於蓋印發表。

一個自封為副司令的退職軍官,“先斬後奏”地殺了一個現任將軍,這在當時是一件駭人聽聞的兇殺案。顯而易見,陸建章斷然不會以奉軍為煽惑的對象,尤其不會以徐樹錚為煽惑對象。事件發生後,李純、陳光遠都有電報質問北京政府:陸建章未經審判而被殺,死後又奪去官勛,此後軍官人人自危,從何取得保障?

段贈給陸建章家屬5000元,以表示北洋袍澤之舊情。徐樹錚補發了一個通電,捏造陸建章在談話中破口大罵總統和曹督軍,表示陸死有應得,並非主戰主和兩派的鬥爭。皖系還顧慮到馮玉祥是陸的外甥,因此以馮旅於14日攻占常德為理由,任為湘西鎮守使,17日開復他的原官,22日又授以勛四位,以安其心。馮玉祥不僅絕口不提這件事,並且自告奮勇,願意調往福建以打廣東。

從19日起,馮國璋托病不見客,他懷著一種心病,害怕皖系還要進一步追究責任,因為陸承武發出一個電報,埋怨他對這個兇殺案完全采取了不負責任的態度。

皖系對曹錕也不能無所顧慮。事實上曹錕也感覺到徐樹錚的手段過於毒辣,而且自己也不能不懷有戒心。但是皖系很快地治好了他這個心病,徐樹錚信誓旦旦地保證副總統問題一定照原約辦理,決無變更。徐樹錚又說:今後並不要求他再到漢口主持軍事,只要不反對第五期作戰計劃,讓別人去打,副總統就可穩穩到手。曹錕吃了這道“迷魂湯”,又搖擺不定了。

陸建章字朗齋,安徽蒙城縣人,武備學堂畢業生,參加小站練兵,民國2年,任軍政執法處處長,殺人如麻,因此有“陸屠夫”之稱。又常請人吃飯,送客時把人從背後開槍打死,人們稱他的請客紅柬為“閻王票子”。3年3月任第七師師長,3年6月任陜西都督,5年5月被陳樹藩驅走。當陸建章被扣的消息傳到北京時,段祺瑞生怕他被殺害,立刻叫曾毓雋坐汽車趕到天津來阻止,可是等他到達已經執行。曾第二天回到北京,帶了一包文件給段看,段看過以後連說:“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