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吳秀才脫穎而出

民國7年的湖南戰爭,使吳佩孚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也是他一生事業的開始。

吳佩孚字子玉,是山東蓬萊人。幼年父親去世,依隨母親長成。曾應登州府試,得中第27名秀才。他如何由秀才投軍的呢?據說當了秀才的吳佩孚在登州染上了鴉片煙癮,常到煙館中抽上了兩口,當時登州有一個大土豪名叫翁欽生,有一天翁獨個兒在煙館“雅座”中抽煙打磕銃,恰遇吳上煙館,普通坐上客滿,無法插足,可是煙癮大發,乃悄悄跨入“雅座”,正遇翁欽生在休息,驚擾了翁的好夢,翁用鄙夷的眼光呸了一聲,伸起了腿對吳就是一腳,大叫說:“滾!”吳一言不發,紅著臉退了出來,心裏越想越氣,把這遭遇偷偷告訴了登州的幾個流氓,大家同意要找翁的麻煩,在翁老太太做壽的一天,流氓們假拜壽為名,大鬧壽堂,把翁家搞得天翻地覆,事後翁告到州府去,吳佩孚便和那群流氓逃出了登州。

吳在故鄉不能立足,便逃往北京,在北京崇文門外巾帽胡同隆慶棧投宿,這家隆慶棧是山東蓬萊人開的,店主姓孫,看見這個窮秀才甚是可憐,但念在老鄉份上,讓他住下,並且要幫他的忙,問他會做些什麽,吳說:“我什麽也不會,只會寫春聯,”孫老板說:“寫春聯沒有用,一年到頭能寫幾多,還是算命的好。”

於是吳秀才便在崇文門外搭起課棚來,以六爻卦糊口,飯雖有得吃,可是吃得並不飽。有一天,來了一位操蓬萊口音的人來問蔔,吳佩孚拱手說:“老鄉,你問的啥事?”來人笑著說:“老弟啊,怎麽你連你堂哥哥都不認識了?”吳仔細一看,果然是多年不見的堂兄吳亮孚,他鄉遇骨肉,不由自主地流下了辛酸淚,吳亮孚說:“我昨天打這裏路過,見你端坐課棚,真沒想到你中了秀才卻落到這等模樣,好吧,咱們喝兩杯去吧。”於是吳收起了課棚,隨著堂兄到一家杏花村小館子,兩兄弟一邊喝酒,一邊細訴衷腸,吳亮孚說:“兄弟,你怎麽落到這般模樣?”吳佩孚乃把自己在登州的事,以及到北京後人地生疏,謀生困難,不得已才擺攤課命種種,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堂兄。吳亮孚一邊勸酒,一邊嘆息,最後用十分誠摯的語氣說:“兄弟,算命既不能糊口,更沒有前途,聽我說,人要往高處爬,你念過書,中過秀才,可是做官大概沒有你的命,依我看不如去投軍,你如果投筆從戎,不是我當面奉承你,八年十載你不出人頭地才怪呢,我們吳家像你這樣人還沒有第二個,趕快收拾起課棚,要零錢花用我這兒拿。”說著便從身上掏出幾錠銀子拿給吳佩孚,吳接了銀子感動得哭了起來。

就這樣,蓬萊秀才遂投筆從戎,燒了課棚去參軍了。

吳秀才在堂兄鼓勵下,於光緒廿四年投入天津武衛前軍(統領是聶士成)帳下,因體弱只補了一個戈什哈,庚子年武衛前軍潰敗,吳佩孚遂流浪到保定,光緒廿八年六月十三日再回天津,投巡警營,仍任戈什哈。巡警營文案師爺郭緒棟有一天無意之間發現這個戈什哈很有學問,極為賞識,就向他的上司段芝貴吹噓,保送吳入開平武備學校,入校後吳因太過文弱,常被德籍教官責其姿式不合,罰令躺在地上,用槍壓在身上以示儆。

這一時期,最賞識吳的是郭師爺,郭常對人言:“子玉前程無量,將來出將入相,我們都得仰仗他。”他和吳磕頭拜把子,每逢周末便在二太太戈氏家中請吳大吃一頓。戈氏曾向吳取笑說:“你大哥老說你能做大事,我看你和咱們娘兒們一樣,怎能上戰場呢?”後來吳佩孚虎踞洛陽,戈氏隨丈夫在洛陽吳的帳下,常對她手帕交說:“我想起當年對大帥取笑的那些話,今天真不好意思見他。”

吳在開平武備學校因體力關系改入測量科,光緒廿九年四月,日俄戰爭之役,中國人多幫助日本與帝俄作戰,袁世凱也在軍官學校中挑選了一批年輕優秀學生,隨同袁的日籍顧問守田赴滿洲擔任諜報工作,日俄戰後,吳佩孚調派第三鎮上尉見習員。光緒32年升任第十標第一營督隊官(當時營長呼為管帶,營附即為督隊官)。這年冬天升為管帶。光緒33年吳率全營駐軍關外。

有一天,吳赴北京領餉折回長春,剛下火車,迎面來了一個熟人,正是冤家路窄,來的不是別人而是曾經欺負過他的翁欽生,翁在長春開了一家旅店,前來料理店務完畢,準備南歸。吳一手把翁拉住,翁頗覺驚訝,不知這位軍官是誰,定睛一看,嚇了一跳,眼前這位軍官竟是多年前被自己趕出登州的吳秀才,他舌頭和嘴唇都大了起來,話也說不出口,囁嚅地說:“吳秀才,你。”吳哈哈大笑,一邊抓住翁不放,一邊說:“真巧,他鄉遇故知,住幾天再走。”翁聽了更嚇死了,趕快說:“有事要上大連非走不可,下次來長春再來拜望。”怎知吳執意不放,揚頭叫了一聲衛兵來,把翁老板行李送到營盤,然後便不由分說地拉了翁就走走。翁面色蒼白,拖著千斤重的腳步跟了吳管帶走出火車站,一邊走一邊想:“當年一頁舊怨,今天狹路相逢,吳秀才變了吳管帶,不挨揍五十大板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