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徐州的復辟會議(第5/6頁)

但是,西南六省內部也有問題,四川方面有川、滇軍的沖突,廣東方面有滇、桂軍的暗鬥。由於六省人民具有反對北洋軍閥,反對內戰的共同意志,並在孫中山的影響下,他們才不能不表示反對督軍團的態度,其實並無出兵北伐的意圖。

督軍團宣稱獨立是“兵諫”,如果黎肯接受他們所提的解散國會、改正憲法、組織健全內閣、摒斥“公府僉壬”四個條件,就可以取消獨立,向黎俯首認罪。所謂公府僉壬,不僅指公府軍事幕僚處的一批幕僚,還有與黎接近的政客和國會議員在內。他們編造出“三策士”、“四兇”、“五鬼”、“十三暴徒”等名目:三策士指郭同、汪彭年、章士釗;四兇指丁世嶧、哈漢章、金永炎、黎澍;五鬼指湯漪、郭同、汪彭年、哈漢章、金永炎;十三暴徒指褚輔成、湯漪、白逾桓、李述膺、何雯、淩鉞、彭允彝、呂復、蕭晉榮、韓玉辰、秦肅三、焦易堂、鄒魯。其中有些人是被重復排列的;有些人並非與黎接近的人物,所謂十三暴徒都是原屬於國民黨或與研究系不合作的國會議員。為了便於打擊這些人,督軍團把他們都列入“公府僉壬”。

督軍團的兵諫是用以欺騙黎的一個口號,如果黎屈服,他們即借口總統威信已失而將黎趕走。這是徐州會議的預定計劃。黎元洪這時還想采避重就輕的方法,接受其中一二條,如改正憲法、摒斥僉壬,以平督軍團之怒;至於解散國會,對民國說來簡直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就提出“不違法、不戀位、不怕死”九個字來表示不接受的決心。

由於黎的態度逐步軟化,原屬於國民黨的國會議員紛紛避難南下或者躲在六國飯店裏觀望風色,屬於國民黨在北京的報紙紛紛停刊,研究系議員則有80余人提出辭職以拆國會的台,國會不待解散已經形成瓦解。公府幕僚哈漢章、金永炎、黎澍也都提出辭職,黎一律予以批準。連不在僉壬名單之內的公府秘書長夏壽康、副秘書長饒漢祥也都通電自請處分。但是黎的軟弱不僅沒有挽回時局的危機,反而助長了督軍團的囂張氣焰,認為“兵諫”是打擊總統的有效武器。

在督軍團扣留路局車輛運兵北來的嚴重威脅下,困在公府的黎到處乞援求救,一再電請徐世昌、梁啟超晉京進行調解,但是救兵請不來,徐以“杜門謝客”、梁以“與世暫絕”作為回答。5月30日黎向獨立各省發出表明心跡的“告哀”電,並致電張勛說:“芝泉磊落光明,功在民國。……為謀必忠,愛人以德。……執事元老壯猷,萬流仰鏡。望即剴切勸導,以安大局”。6月1日他又發出東電質問督軍團說:“今日為憲法而獨立,則尚在二讀之時;為元首而獨立,則並無謀叛之事。”

黎又更番不休地催促李經羲到北京組織內閣。李不敢就職,但卻勸黎電召張勛晉京調停時局。李認為張勛是督軍團的大盟主,其力足以控制督軍團;加以張勛未向北京政府宣布獨立,因此具有居間調停的良好條件;張勛和他的私人關系很密切,如肯晉京調停,就能夠加強他的內閣地位,並支援總統,澄清時局,正在這個時候,張勛有回電表示擁護總統,擔任調停,因此黎於6月1日除派專車到徐州迎接外,並以總統命令召喚張勛晉京調停時局。命令說:“安徽督軍張勛來電瀝陳時局,情詞懇摯。本大總統德薄能鮮,誠信未孚,致為國家禦侮之官,竟有藩鎮聯兵之禍,事與心左,慨慊交深。張勛功高望重,公誠愛國,盼即迅速來京,共商國事,必能匡濟時艱,挽回大局,跂予望之!”

6月2日,天津河北大馬路中州會館忽然掛出一塊“獨立各省總參謀處”的招牌,被通緝的洪憲帝制要犯雷震春通電就總參謀職。並在電文中說:“鞏固共和政體,另定根本辦法,設立臨時政府、臨時議會”。參加這個組織的有帝制派、復辟派、段黨、研究系以及其他一些陰謀政客和投機分子,這個組織號稱是獨立各省聯合軍事機構,也就是獨立各省所組織的變相的“臨時政府”。它公開地發布宣言:“此次用兵,專為黎氏一人”。毫無疑問,它的目標是在驅逐總統,但在驅逐總統以後的下一步驟,究竟是擁戴段上台或者擁戴溥儀復辟,卻暖昧不明。

這個組織的成立,使時局更趨險惡,6月2日,北京各國公使推法國公使康悌訪問代理內閣總理兼外交總長伍廷芳,質問中國政府有無安定時局的能力。伍只好信口回答說:“張勛一到,時局即可解決。獨立各省軍隊決不會開到北京來。關於北京治安,政府完全負責。”

張勛的做法是神經戰,使黎進退失據,而在其擺布之中。他既不擁黎又不擁段。所欲擁立的只是能供他玩弄的溥儀。許多人以為張之為人別的不必論,至少還具有心直口快的一個條件,可是他這次對黎所擺布的天門陣,對北京政府和督軍團所采取的兩面光政策,卻又是一個詭計多端的陰謀家。以陰謀家而貌似心直口快的人,他的圈套是最容易讓人家鉆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