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新政功敗垂成

榮祿到天津出任北洋大臣後,就積極安排在九月間舉行一次盛大閱兵典禮,要恭迎光緒皇帝奉慈禧駕臨閱兵。傳說待慈禧到了榮祿的軍營中後,立即宣布廢黜光緒皇帝,所以七月初光緒皇帝在聽到外間傳聞時,很激動地對慶親王奕劻說:“朕誓死不往天津”。於是外間又傳說天津閱兵之議取銷。不過到了七月廿日左右,懷塔布、立山等七個守舊派連袂到天津去看榮祿,幾天後禦史楊崇伊等又到天津去看榮祿,外間都不知道這些守舊派和榮祿談了些什麽,只是不久之後榮祿突然調聶士成的軍隊五千駐紮天津,又命董福祥的軍隊移駐長辛店(距北京彰德門40裏)。這種種行動都不是簡單的,使光緒在深宮中極受刺激。

對舊黨來說,自懷塔布等六堂官被斥革後,接著在七月廿二日李鴻章也被撤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因此內務府的臣子們環跪在太後面前,一致泣訴皇帝妄變祖法,欺壓滿籍舊臣,要求慈禧重行臨朝訓政。禦史楊崇伊並擬了一個請太後訓政的奏折給榮祿看,榮祿很贊成,並給慶親王奕劻看,奕劻也贊成,並和李連英一道跪在慈禧前,懇請她老人家親政。慈禧當時並沒有立刻答應,不過政變的醞釀已經成熟了。

另一件事正是慈禧和光緒短兵相接的。在六月間,康有為請開懋勤殿(在乾清宮西廊,離南書房很近)設顧問官,王照也作此請求。光緒命譚嗣同參考康熙、乾隆、鹹豐三朝的先例來草擬上諭,在七月廿八日把這道上諭持往頤和園請慈禧同意。不料慈禧不但不同意,且面色非常難看,把上諭往禦座旁一扔。光緒知道他的處境很惡劣,而守舊派又把慈禧包圍得很緊,他們母子之間本來已經很淡漠的關系,至此到了瀕於破裂的階段。這種局面之下,光緒實在是陷於進退維谷境地。

自從頒行新政以後,光緒這位年輕皇帝真是朝乾夕惕,宵旰勤勞,因為皇帝要親閱奏章,無論什麽人的奏章都可以直接送到皇帝禦案。光緒一早起來就看奏章,到天黑都看不完,後來皇帝只看重要的,其他則分給四京卿去看,仍看不完。奏章的格式也不統一,有的竟用二尺長紙一直寫下去。其中也有攻訐皇帝的,如湖南省有一個舉人就上書痛責光緒,說:

“變祖宗之法自稱開創,置祖宗於何地?”

光緒一方面如此勤行新政,另一方面又要對付守舊派的反對,實在是非常艱苦的。

光緒廿四年(1898年)七月廿八日,光緒突然賜給楊銳一道密諭:

“朱諭:近來朕仰窺太後聖意,不願將法盡變,並不欲將此輩老謬昏庸之大臣罷黜,而登用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以為恐失人心。雖經朕屢次降旨整飭,且有隨時幾諫之事,但聖意堅定終恐無濟於事。即如十九日之朱諭,皇太後已以為過重,故不得不徐留之,此近來實在為難之情形也。朕亦豈不知中國積弱不振,至於阽危,皆由此輩所誤,但必欲朕一律痛切降旨,將舊法盡變,而盡黜此輩昏庸之人,則朕之權力,實有未足。果使如此,則朕位且不能保,何況其他?今朕問汝,可有何良策俾舊法可以漸變,將老謬昏庸之大臣盡行罷黜,而登進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使中國轉危為安,化弱為強,而又不致有拂聖意。爾等與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及諸同志妥速籌商,密繕封奏,由軍機大臣代遞,候朕熟思審處,再行辦理。朕實不勝緊急翹盼之至。特諭。”

同時又有一道密諭交楊銳帶給康有為:

“朱諭:朕惟時局艱難,非變法不足以救中國,非去守舊衰謬之大臣,而用通達英勇之士不能變法,而皇太後不以為然,朕屢次幾諫,太後更怒。今朕位幾不保。汝康有為、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可妥速密籌,設法相救。朕十分焦灼,不勝企望之至。特諭。”

憑心而論康有為和他的新政幹部都是一群書生,應付一個非常局勢,既缺乏經驗,又沒有深長的考慮,所以當康有為在南海會館和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接到光緒的朱諭時,大家都有點手足無措。光緒向他們求救,他們也沒有真正的良策。他們在幾經交換意見後,想出了四條對策,然而這四策都不切實際。那是:

第一:仿照日本設立參謀本部,使皇帝能直接統禦軍隊,成為事實上的海陸軍大元帥。

第二:索性革新得徹底,宣布改元為“維新元年”。

第三:遷都上海,以脫出太後和舊黨的迫害。

第四:召見在小站練兵的袁世凱,因為他曾參加過強學會,現在正練新軍,應該說是一個新政派的人,請皇帝在召見袁的時候,予以溫慰,要他為皇帝效力,保護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