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鮮練兵

袁世凱嶄露頭角,是自朝鮮開始的。朝鮮雖為清朝藩屬,但舊中國的政策是放任而不幹涉的,對朝鮮來說,直到壬午事變才派吳長慶率海陸軍赴韓,而袁世凱便是隨同吳前往的。

這兒先把朝鮮壬午事變的背景敘述一下:

朝鮮和日本一樣,都是受中國文化影響最深的國家。19世紀末期,日本明治維新,接受西方文化;朝鮮則抱殘守闕,拒與西方接觸。結果日本變法強大,而朝鮮仍故步自封。1864年朝鮮王哲宗去世,死後無子,乃立王族李昰應之子李熙為王。李熙年幼,即位後尊生父昰應為大院君。大院君有雄略,但極守舊,對日本維新極表不滿,見日使穿西服,益覺不倫不類,遂下令斷絕韓日兩國通商,韓人與日人交往者處死。日人以為受辱,遂有“征韓論”。當時日人所顧慮的是朝鮮乃清朝藩屬,所以屢次向清廷探問是否管理朝鮮的內政外交,清廷則表示不過問。日本經過多種方法試探,已摸透了清廷態度,遂積極安排侵韓步驟。

大院君以其內侄女閔氏為國王李熙立妃。閔妃通書史,好讀《左氏春秋》,有政治野心,利用太後趙氏不歡喜大院君專擅的心理,慫恿閔奎鎬、趙寧夏等與大院君的長子載冕合謀勸王親政。大院君被迫交出了政權,於是閔妃乘機專政,朝鮮排外政策也為之改變。

日本在此以前曾因台灣人掠殺琉球人向清朝廷文涉,清朝廷答復非常含糊,不僅對台灣,對朝鮮也是一樣,結果給日本政府一個印象,日本可以向朝鮮下手,乃於光緒元年(1875年,明治8年)以軍艦侵入朝鮮的江華灣。第二年與朝鮮訂立《江華條約》12款,其重要之點是朝鮮為自主之邦,系有與日本平等之主權。

閔妃當權後,國政更為腐敗。光緒八年(1882年)六月,朝鮮京城鎮兵5000人,因糧餉久未發給,一再向政府哀求發餉,俱未如願,兵民從而附和,大院君乘機鼓煽,遂發生兵變。七月初,變兵民眾闖入宮中,欲殺閔妃。妃倉皇變服,攜子逃至忠清道族人閔應植家中。變兵民眾轉襲日本公使館,縱火焚燒使館,日公使花房議質率館員突圍走仁川。大院君重掌政權,排斥閔氏。這時韓大臣金允植、魚允中等正在天津,乃求援於直隸總督張樹聲,張乃派慶軍統領吳長慶率海陸軍渡海前往朝鮮平亂。由於這次變亂發生於壬午年,所以朝鮮史上稱之為“壬午事變”。

吳長慶率軍進抵韓京南門,分營屯紮,通知大院君來營答拜,由袁世凱暗中布置,阻止隨大院君之護衛於營外。大院君入營與吳統領筆談,即被清軍捕捉,扶入肩輿,星夜送到馬山浦,登軍艦駛返天津。這時李鴻章已回任北洋大臣,遂命將大院君幽閉保定。

吳長慶復命袁世凱率兵入城捕捉東學黨,且直撲東學黨巢穴,剿平亂事,使韓王復位,並與日人和談,訂立《日韓濟物浦條約》,由韓國懲兇、賠款、道歉、日兵保護使館等。韓事平定後,吳長慶以“治軍嚴肅,調度有方,爭先攻剿,尤為奮勇”16字獎語,列袁世凱為首功,咨請李鴻章、張樹聲會奏請獎。九月初一,袁世凱奉旨以同知用,並賜花翎。

一個人的成功決非偶然,他必需在某些重要關頭表現出傑出的成就,然後加上機會。

就袁世凱來說,朝鮮是他施展身手的好地方,也是他飛黃騰達的起步點。世人以為袁從小站練兵起家,其實如果袁在朝鮮沒有傑出的成就,清朝練新兵的責任就不會交給他,他不在小站練兵,光緒和維新黨也不會選中他勸王,他沒有譚嗣同要他勤王,就無法向榮祿告密而得到慈禧太後的重視,所以朝鮮的成就是袁一生的開始。

關於袁世凱早期在朝鮮的事跡,留傳下來的並不多,袁因為“洪憲稱帝”變成了“總統叛國”,狼狽地結束了他的生命,使他的一生事跡醜化,所以他沒有正式的傳,也沒有年譜,中文的東西都是罵袁世凱的。袁本身文獻最早問世的,是光緒廿四年(1898年)秋石印本的《新建陸軍兵略錄存》,那是小站練兵時代的東西。到了宣統年間,袁已失勢,日人佐藤鐵治郎用中文寫了一本《袁世凱》,對袁大為揄揚。當時袁的政治環境非常惡劣,這本書徒招人嫉忌,所以袁的長子克定央求日本駐華公使伊集院和日本駐天津總領事小幡酉吉等協助,把這本書全部購買,予以燒毀,不使其流傳。可是袁家又覺得袁早年的事跡也應該適度地加以公開,因此刊出了一本《容庵弟子記》。這本書中記袁在朝鮮的情形很詳盡,當然其中過於渲染,可是也多少有真實的資料價值。對於袁在朝鮮治軍的情形,特摘錄幾段於下,以見袁少年時代治軍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