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專員決定從沈楓身上打開一道缺口。

這天上午,王專員向馬友誼介紹道:“沈楓是原國民黨‘國防部’一廳的人,他是個民主人士,因看不慣國民黨內部的鉤心鬥角,放棄了去台灣。部隊進城後,他自願要求當了城東夜校的教員。”

馬友誼心裏突然明白了,問道:“專員同志,你是說要通過這個沈楓調查了解秦天亮?”

王專員點點頭,說道:“他可以證明兩點情況,一是那個白主任被殺一事;二是保密局家屬撤退前後的情況。梁晴母子的真實情況一旦核實,秦天亮自述的情況就可以辨明真假。”

馬友誼聽了,一時興奮起來,說道:“既然沈楓能提供這樣的證據,我和李荷同志去找一次他。”

王專員又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們抓緊行動吧,注意,一定要保密。沈楓身份特殊,潛伏特務肯定也在暗中盯著他。”

馬友誼想了想,說道:“那就等他下班之後,我們去他家裏,這樣的話就沒有人察覺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裏,都富春把一張照片遞給了朱鐵,說道:“就是這個人。”

朱鐵拿起照片認真端詳起來,片刻說道:“我好像見過他。”

都富春望著朱鐵不由叮囑道:“這次是咱們潛伏以來第一次出手,你要親自執行。”

朱鐵說道:“放心吧,一號!要死的要活的?”

“當然要死的,”都富春加重了口氣說道,“這人對我們一點用處也沒有,只能添麻煩。”

說話間就到了這天晚上,約莫著時間已到,朱鐵來到了城東夜校的大門前,在暗影裏等了一會兒,只見沈楓上完夜課,夾著一只文件夾腳步沉穩地往校門外走。就在這時,一個女青年工人緊跑了幾步追過來,像是詢問問題,沈楓放慢腳步,微笑著跟她說了幾句,兩人便揮手告別了。

見那女工向遠處走去,沈楓這才轉身走進了一條光線幽暗的小巷子裏。朱鐵見時機已到,一個閃身從暗影裏跳出來,緊緊地跟了上去。直到轉過一個街角,朱鐵左右張望了一番,見四處無人,才快步走上前去問道:“沈楓老師,才回家啊?”

“這位同志是……”

朱鐵湊上去,望著沈楓一笑,說道:“我啊!”

說這話時,朱鐵右手握住了老沈的手,與此同時,左手握著的那把刀子已經狠狠地刺了過去。

沈楓一聲呻吟,旋即倒了下去……

此刻,在一處平房的民宅前,馬友誼和李荷兩個人正在等著沈楓從夜校回來。時間過去了很大一會兒了。馬友誼一邊在那處平房前踱著步子,一邊不住地擡起手腕來,看到時針快要指向晚間10點了,禁不住有些疑慮地說道:“我問過夜校,他們最後一節課是8點半下課。按說,他應該回來了。不過這麽晚了,沈教員回來咱們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人家了。我看,今天就到這吧,咱們明天晚上再來。”

第二天一早,馬友誼和李荷來到了審訊室。

自從坐在那裏的那刻起,馬友誼和秦天亮兩個人就一直對視著,默默地進行著心理的較量。半晌,馬友誼終於把視線從秦天亮的身上移開了,接著,從文件袋裏拿出梁晴母子遇難的照片,舉在秦天亮的面前,說道:“秦天亮,請你把梁晴母子遇難的經過再說一遍,你要如實向組織匯報,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天亮望了馬友誼一眼,笑著說道:“處長,梁晴母子遇難的經過,我已經說過好多遍了,我交給組織的材料中也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正在一旁做記錄的李荷忍不住擡頭望了一眼秦天亮,手裏的筆一個字也沒能寫下去。

馬友誼又一次失望了。他把照片慢慢放回文件袋裏,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說道:“秦天亮,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這就是你想說的嗎?你要知道,今天找你談話,代表的不是馬友誼個人,而是代表組織。”

秦天亮把臉扭向了別處,片刻,語音很低但仍堅定地說道:“處長,我說的是實情,沒有半句隱瞞組織的話。”

馬友誼把文件袋收起來,望著秦天亮不禁嘆了一口氣,起身沖李荷說道:“李荷,咱們可以走了。”

從審訊室走出來之後,馬友誼接著來到了王專員的辦公室。

“真的是太讓我傷心了,我是一路看著秦天亮成長起來的,在長沙師範學院,他是青年運動的優秀分子,被軍警抓起來,他也頑強鬥爭。後來,是我介紹他入的黨,又帶他到延安學習,經過組織的考驗,潛入到了敵人的內部。我真沒想到,我親手培養的秦天亮變質了,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況,這就是對組織的背叛!”馬友誼痛苦地說道。

王專員背著手一邊踱著步子,一邊思忖道:“友誼,有沒有這種可能,秦天亮是擔心什麽才不肯說出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