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3/7頁)

馬友誼思忖道:“如果真像秦天亮所說的,他被懷疑、被抓,到最後被放了,時間是吻合的。”

李荷又接道:“處長,他被敵人動過刑,身上的傷我也看過。面對敵人審訊也做了鬥爭,敵人最後證據不足,忙著撤退,放了他,可以理解。”

馬友誼點點頭,說道:“有些疑點,只有水落才能石出。我們工作要細致,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不要以為我們解放了重慶就萬事大吉了。”

想來想去,馬友誼覺得還應該盡快向秦天亮做一下核實,便起身向秦天亮的辦公室走去。

秦天亮正在看一份文件,那份文件是關於組建重慶市政府的若幹決議。看著看著,不知怎的,秦天亮禁不住又想起了梁晴母子。今天上班的時候,他已經把個人的一份材料交給李荷了,在那份材料裏,他把自己潛伏以來的所有經歷,只要能回想起來的,都寫了下來。但是,卻隱瞞了一個細節。對於梁晴母子的真實情況,自己不能向組織坦白,他心中立時便有了負罪之感,可是內鬼不除,他又不能一語道破。一時間,他的心裏矛盾極了。

就在他坐在那裏左思右想的時候,馬友誼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來,秦天亮忙站了起來,叫了一聲“處長”。

馬友誼向他擺了擺手:“天亮,你坐。”

望著秦天亮,馬友誼終於說道:“天亮,有件事我還想跟你核實一下,也許你不願意回憶了。”

秦天亮已經猜到了什麽,問道:“你是想問梁晴母子遇難的細節吧?”

馬友誼又望了他一眼,點了一下頭。

奏天亮慢慢地把目光望向了窗外,似乎在努力回想著什麽,片刻,聲音沉重地說道:“梁晴和孩子第一次讓老郭帶出城時,我們實際上已經被監視了,第一次出城失敗;梁晴見過老郭傳遞完情報後,梁晴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又安排她帶孩子再一次出城,在江北路過五十四軍兵營門前,一群潰退下來的士兵火拼,一發炮彈正好落在他們身旁。”

馬友誼想了想,問道:“你對他們第二次出城有信心嗎?”

秦天亮說道:“當時‘國防部’正在追查白主任的死,我是他們的懷疑對象,我想讓梁晴做最後一次努力。”

“也就是說,你當時並不知道梁晴母子遇難。”馬友誼突然問道,“那你怎麽會有這張照片?”

秦天亮說道:“當時是‘國防部’的一個參謀送來的照片,到保密局核實梁晴母子身份,重慶站的顧顯章拿給我看,質問我梁晴為什麽出城。那時,他們已經把我關起來了。”

馬友誼沉吟了一下,嚴肅地盯著秦天亮,又接著問道:“後來敵人怎麽又相信你了呢?”

秦天亮說道:“梁晴的姑媽在城外,我對敵人說,讓梁晴帶孩子去走親戚,撤退前見上一面。”

馬友誼哦了一聲,又問道:“梁晴的姑媽真的在城外?”

秦天亮說道:“梁晴姑父以前是軍統的人,這組織上知道,她從南京撤到重慶,一直沒在城裏住。”

“哦,這當然,你們倆的社會關系是在延安審查過的,當年你們打入敵人內部,也是動用了這層關系,組織上是知情的。”說到這裏,馬友誼認真地看了一眼秦天亮,追問道,“那她的姑媽呢,現在在什麽地方?”

秦天亮思考了一下,說道:“聽保密局的人說,這些遺老遺少都轉移到了香港,我只是聽說,並沒有親眼看見。”

馬友誼沉思道:“敵人最後怎麽把你又放了?”

秦天亮說道:“真實原因沒人跟我說,但我分析還是他們想自保,‘國防部’的人歷來和保密局的人不和,最後撤走,都不想給自己身上攬事,能推就推,況且,在抓我之前,執行隊的副隊長已經被當成蜂王執行了。”

馬友誼說道:“看來敵人對抓不抓蜂王已經沒興趣了,都想推卸責任自保。”

秦天亮回道:“當時弄個假蜂王,是想引誘我出來,可他們一直沒證據。最後我分析,他們不想把蜂王弄成懸案,明知是假戲,也得真做。”

馬友誼點了點頭,說道:“你分析得對,看來敵人也怕把真蜂王帶走,才讓你以潛伏的名義留了下來。”

秦天亮說道:“現在看來就是這種結果。”

馬友誼徹悟道:“哦,那顧顯章揣著明白裝糊塗,對其他潛伏人員也不會完全相信。”

“對,”秦天亮說道,“他們當時不僅懷疑我,也懷疑別人。”

馬友誼笑了笑:“這麽多年我一直是單線和你聯系,只見電文,不聞其聲,有時真想你們,做夢都想,想和你們重逢的情景。”

秦天亮看到馬友誼眼眶已經有些濕潤了。

馬友誼把從秦天亮這裏了解到的情況接著匯報給了王專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