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歐陽與元夕

秀才寒窗苦,徐狗兒出門買了木炭,燃在秀才腳下,供其取暖。

門外小子們,閑來無事,要麽出門去逛一下這大江城,熟悉熟悉街巷道路,要麽便在院子中,練上幾手徐家鎮裏的武藝,有軍中的把式,有徐仲他們不知從誰那裏學來的一招半式,也有那十八手的技藝,或者還有兩位蜀地高人隨意的指點。

秀才讀《尚書》:“功崇惟志,業廣惟勤。”

讀著讀著,心緒神遊,口中喃喃:“剁去砍來……”

說完,秀才又放下了書,拿起了刀,在空中比劃幾番,比劃幾番之後,似有幾分滿意,又拿起書:“惟克果斷,乃罔後艱。”

待得片刻,秀才又起了身,口中又是:“天寒紅葉稀。”

院子門外,來了一輛車架,車架裏有兩個少年,待得停穩,一個少年從車架下來,也不見外,便往開著的門內喊去:“徐兄可在家?”

徐傑聞言,放了書,也放了刀,走到院中,已然看到門外的歐文峰,便是笑道:“歐兄何以來得這麽早?”

徐傑一邊說著,便也一邊走向前去迎歐文峰進院來。

“徐兄,今日元夕,可比平常時候熱鬧得多,詩會不早去,便占不到好地方了,只能陪坐末尾。所以得早早去,占個好地方,今夜大江城裏的名士大儒,士子名流皆會到場,落了末尾,就難以出得彩頭了。”歐文峰走進院子,卻不再往裏進,顯然是沒有再進廳裏坐一坐的意思。

徐傑聞言便道:“原道是如此,歐兄稍待片刻,我去叫個人,這就與你一起出發。”

歐文峰聞言,面色微露焦急,口中催促:“徐兄快去。”

徐傑要叫的人,自然是雲書桓。雲書桓抱著刀,倒是沒有再多猶豫,幾天過去了,那不知為何見的氣,早已煙消雲散。

三人出門,自然同車而去。車內還有一人,便是歐青。

車架不小,徐傑雲書桓與姐弟二人對坐。

馬車在一個老仆人的催趕之下,快速往城外而去,去那鳳池山北坡的文昌書院占地方。大華朝並不多馬,即便是能出馬的西北之地,隨著土地沙化的程度越來越嚴重,養馬的環境也比不得幾百年前了。再隨著朝廷馬政措施的慢慢糜爛,整個大華朝的馬匹也開始捉襟見肘,室韋人更是不可能讓馬匹流通到大華朝。能用馬來拉車的人家,不論是良馬還是劣馬,必然是非富即貴。

這一點徐傑自然是懂得,上了車架,見禮幾番,徐傑開口便笑問:“歐兄,你這馬車著實不錯,想你家中也不一般吧?”

之前徐傑倒是不會這麽開口去問,如今交流得幾番,上次請柬送到之後,歐文峰又來了一回,兩人相談甚歡,便也直到今日,徐傑才開口去問這個問題,便是覺得如今這般的交情,也該有個基本的了解了。

歐文峰聞言,頗有些不好意思答道:“家父在大江郡為官已然有了十余載,我也是還剛記事的時候就隨家父從京城汴州遷到大江郡居住,頭前也不是有意與徐兄隱瞞,還請徐兄不要見怪。”

徐傑聞言只道:“原道你兄弟二人的高門子弟,高攀了。”

歐文峰聞言,連連擺手搖頭,忙道:“徐兄說的哪裏話,你我真誠相交,徐兄文才見長,何談高攀。以徐兄文才願與我相交,便是我之榮幸也。”

徐傑聞言淺笑,卻是不想臉塗得更黑了幾分的歐青也開口道:“文峰說得有理。”

“你們這兄弟二人也是與眾不同,那便不談這些。”徐傑對於這個時代等級森嚴的社會,也有幾分了解與見識。身份之別,徐傑心中從來沒有當回事,奈何這個時代太過著重,便也由不得徐傑不多出一些思慮。

徐傑最不願意遇見的情況就是自己真誠而出,最後換了一個別人不以為然。若是最後會是這麽一個結果,倒不如提早拉開界限,不要走得那麽近。這也是徐傑為何今日會說“高攀”之語,其實也有下意識試探一下的心思,在這還未真的走得那麽近之前,先試探一下,也免得往後再受人輕慢。與高門子弟相交,和江湖人完全不一樣。

歐文峰此時似乎也有些歉意,又道:“徐兄,有一事還需你海涵原諒。”

徐傑聞言,大概猜出是什麽事情,便也答道:“歐兄,但說無妨。”

歐文峰先拱手一禮,方才再道:“有一事欺瞞了徐兄,這些天想來,多有慚愧,今日便與徐兄說清道明,如此才算坦白直率與徐兄相交,我其實不是姓歐,乃是姓歐陽,名喚歐陽文峰。”

說完歐陽文峰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便是猶豫要不要介紹一下自己的姐姐。

便聽歐青也拱手說道:“在下歐陽文沁。”

沁者,滲入、浸潤之意。好似“潤物細無聲”類似的意思。有詞牌《沁園春》,便是此意。與“青”倒是有些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