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貴人(第4/8頁)

所以,宇文赟=齊桓公?玩笑開大了哦。

不過,我們也不能怪樂運,畢竟,他也好歹算是個敢說的嘛。在當日宇文赟要求除去喪服的時候,他也挺身而出,勸諫了一番;如今宇文赟作孽不止,樂運又出來勸諫了。宇文赟是怎麽作孽的呢?請看《資治通鑒》的描述:

又,居喪才逾年,即恣聲樂,魚龍百戲,常陳殿前,累日繼夜,不知休息(居喪剛剛一年,就開始沉迷於音樂遊戲了,而且樂此不疲,日以繼夜);多聚美女以實後宮,增置位號,不可詳錄(跟其他的昏君一樣,宇文赟也喜歡美女)。遊宴沉湎,或旬日不出,群臣請事者,皆因宦者奏之。(縱情聲色,不理朝政,百官有事想奏,都還要請太監代勞)

鑒於此種情形,樂運坐不住了,帶了個棺材進宮,然後呈上奏疏一封,大罵宇文赟,說他有八條過失:

其一,“大尊比來事多獨斷,不參諸宰輔,與眾共之”。(獨斷)

其二,“搜美女以實後宮,儀同以上女不許輒嫁,貴賤同怨”。(縱欲)

其三,“大尊一入後宮,數日不出,所須聞奏,多附宦者”。(不理朝政)

其四,“下詔寬刑,未及半年,更嚴前制”。(刑責苛酷)

其五,“高祖斫雕為樸,崩未逾年,而遽窮奢麗”。(大興土木,奢侈)

其六,“徭賦下民,以奉俳優角抵”。(苦民以奉俳優)

其七,“上書字誤者,即治其罪,杜獻書之路”。(對上書者苛暴)

其八,“玄象垂誡,不能咨諏善道,修布德政”。(不向善,不布德)

最後,樂運表示:“若不革茲八事,臣見周廟不血食矣。”(血食為祭祀祖先之用,樂運這句話的意思,不改掉這八件事,就要亡國了)

樂運得出的結論實在是太震撼(宇文赟是亡國之君),以至於我們都無需猜就知道宇文赟的反應了——大怒,將殺之。底下各路大臣,當然也不敢瞎湊什麽熱鬧,於是,幾乎所有人都一言不發,眼看樂運就要倒黴。

好在,救世主降臨了——元巖(就是不願為宇文赟草擬誅殺王軌聖旨的那位老兄)!元巖很感慨,將帶著棺材慷慨直言的樂運比作比幹,認為連這樣的人物都沒人願意隨其赴死,實在可悲可嘆,既然如此,那就他自己來吧。

隨後,元巖進了宮,要求請見宇文赟。然後元巖說:“樂運不顧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勞而遣之,以廣聖度。”元巖很好的抓住了宇文赟這種人的性格,簡單說,別人要幹什麽,他就偏不讓別人幹什麽。元巖說了,樂運就是奔著死來的,為的是名垂青史,他要名,你就偏不給他,把他打發了,自己撈個名。

宇文赟的反應是——頗感悟。至於感悟到了什麽,以宇文赟的智商,大概是只能感悟到元巖此言有理,不能讓樂運輕易得逞了吧。

第二天,“頗感悟”的宇文赟,就展現了他的“聖度”,他找來了樂運,並表示:“朕昨夜思卿所奏,實為忠臣。”然後,請了樂運一頓飯,就讓他走了。

再然後呢?還有什麽再然後?再然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咯。難道還指望宇文赟體其“忠憫”,改過自新嗎?

文藝範兒的亡國君

在作孽的道路上,宇文赟倒是信馬由韁,一路狂奔而去了,但是,我們也得承認,比之北齊的末代皇帝高緯,宇文赟的所為,還是頗有些文藝範兒的。

比如說,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高緯為個皇後,還要大費腦筋,各路神仙還要爭個頭破血流,在宇文赟那兒,這就完全不是問題,皇後?我看上了就當皇後!名額?名額不限!為何?這就厲害了,有理論依據的好不好?

當時,宇文赟想要立五個皇後,然後找大臣來問,可不可以?有個叫辛彥之的很不識相,說皇後跟皇帝是對應的,皇帝只有一個,皇後怎麽能有五個?有不識相的,就有識相的,有個叫何妥的超級馬屁精引經據典,給找來了可行的理論依據,他說:“昔帝嚳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數,何常之有!”

“帝嚳”、“虞舜”,這是古時聖君的代表,三皇五帝中的成員,一般的皇帝,跟他們對比那都是誠惶誠恐的,但是,宇文赟就是這麽牛逼,他不僅勇於對比,他還勇於趕超——帝嚳四個是吧?我就來五個!

當然了,說皇後,可能都不準確,準確的說,應該叫皇太後,因為宇文赟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禪位了。

公元579年二月二十日,宇文赟將皇位禪讓給了太子宇文闡。

宇文赟為什麽要禪位呢?因為啊,這哥們覺得當皇帝不夠尊貴,當太上皇才尊貴。看看宇文赟的尊號和儀仗就知道了——自稱天元皇帝,所居稱“天台”,冕二十四旒(一般皇帝是十二條),車服旗鼓皆倍於前王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