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4頁)

這種跟蹤擒賊的行動,在索氏父女看來,沒有多大的難度。藝高人膽大,憑著自身的精湛武功,他們就沒把制伏那三兩個人當作什麽大不了的事。多日沒做這種活計了,父女倆還真有點手癢。所以在前往貢院街的時候,他們不僅步履輕松,甚至興致勃勃,那勁頭,就像是要去趕一場熱鬧的廟會。父女倆誰也沒想到,索天雄竟會在這次行動中出現致命意外。

趕到目的地時,天色早已黑透。

由於叛軍作亂匪盜蜂起,往昔入夜後乃是一派燈紅酒綠笙歌悠揚景象的這座秦淮艷市,現在天一擦黑就變得死氣沉沉。市民們早早地就縮回了家中,家家戶戶皆街門緊閉。人人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唯求自家無禍災。這種狀況,倒是十分有利於索氏父女的行動。

父女倆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危國祥棲身的院落,見窗紙上人影綽約,知道賊人還沒出巢,懸心放下大半。

索天雄透過窗隙向裏窺視,看見危國祥正在向巫平、巴夏支付銀兩。接著,便聽到危國祥嚴厲叮囑二人,千萬不要把動手對象搞錯,如果做掉的人不是李綱,後面的酬金一錢也無。那兩個人就連連點頭稱曰,一切俱已了如指掌,此去保證萬無一失。

既然危國祥的險惡企圖已得確認,索天雄認為就沒有必要再等他們潛入帥府,當機立斷決定就地擒賊。他向索飛春使了個眼色,索飛春心領神會,立時抖擻精神,隨著父親突然破門而入。

危國祥等三人陡遭突襲,驚駭得魂飛天外,在剛一愣神的刹那間,便被一陣猛烈的拳腳放倒。但這幾個歹徒亦有幾分能耐,巫平、巴夏馬上鷂子翻身一躍而起,張牙舞爪地展開了兇狠的反抗。危國祥則像泥鰍似的哧溜一下逃出了房門。

這個首犯是不容放跑的,索天雄急忙轉身去追。

意外之事就是發生在這個時刻。

危國祥逃到院中,旋即騰身上房。索天雄亦隨之一躍而起。以索天雄飛檐走壁的功夫,追上危國祥本應如探囊取物。可是這一回,他剛縱身躍起,突感一陣胸悶。內氣沒提起來,身子便不聽使喚,腳尖勉強觸及屋檐,就忽地滑落下來。

索天雄暗叫一聲不好,急淩空擲出一支飛鏢。在聞聽得對方在黑暗中發出一聲慘叫的同時,他也如同鉛塊一般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索飛春聽得外面情況有異,急欲出去配合父親,便對巫平、巴夏痛下了殺手。臨行前索天雄曾對她有過交代,對危國祥務必生擒活口,對另外兩個人則可見機行事。巫平、巴夏雖是人高馬大窮兇極惡,在狹窄的房間裏進行搏擊,卻不如索飛春閃轉靈活,不移時即被索飛春覷得破綻,用匕首逐個解決。

脫身沖出房門,索飛春見父親正斜靠在院墻下喘息,連忙上去攙扶。索天雄就催她快去追趕危國祥。索飛春奔出院落,拐進後街,在街面上發現了一攤血跡,沿街再往前追,卻是巷陌縱橫,四通八達,已無法斷定危國祥竄向何方。

待索飛春折返回來時,索天雄已能行走自如。聽索飛春說追擊無果,索天雄懊惱不已地頓足道,都怪我這一口氣沒提足,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索飛春寬慰父親道,那廝雖僥幸溜走,料也傷得不輕,估計他十天半月是作祟不得了。咱們破壞了那廝的行刺計劃,收獲也算不小。現在其意已明,咱們可以前去稟知李大人,公開張榜捉拿那廝。

索天雄深懷遺憾地道,也只好如此罷。但願能盡快地拿住那廝,審出究竟,否則終究是個禍害。

因此刻已是更深,加之索天雄仍有氣力不加之狀,父女倆乃商定且回客棧歇息,待次日一早再去帥府拜會李綱。

索飛春擔心父親摔出內傷,回到客棧後,本欲再出去找一個郎中來診視一下。索天雄阻止道,深更半夜的,你到哪裏去找郎中?我無非還是那個老毛病,一時腿腳發軟,現在已經緩過來了。這又不是什麽急症,明日再找人開藥調理也不遲。

索飛春一來見這時父親果然已行動如常,二來亦考慮到這個時辰確實很難請動郎中出診,便沒有堅持非去連夜尋醫。這個疏忽,後來令索飛春追悔莫及——就是在那個深夜,索天雄悄無聲息地溘然長逝了。

原來,索天雄罹病的器官,除了腎臟,還有心臟。而且後者之患較之前者更甚。黃州那個郎中為索天雄切診時,曾感到他的心脈似乎有異,卻未給予足夠的重視,只把治療的重點放在了腎病方面。這倒不能怪那郎中醫術不精,而是因為這種心疾的症狀極為隱蔽,用現代醫學術語講,它叫作惡性心律失常。患有此疾者,體格不見得差,有些人還相當強壯,平日沒有任何不適感,使用常規手段檢查也很難發現什麽異常。但在遇有過度疲勞或情緒波動等情況時,這潛在的惡疾常常會驟然發作。而且一旦發作,猝死率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