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4頁)

索氏父女風雨兼程趕到江寧後,索飛春慮著父親的身體不宜過勞,就請父親留在客棧歇息,由她先去搞清帥府駐地位置,再擇機前往拜會。索天雄正好要根據目前情況靜心梳理一下與李綱會談的思路,便同意了女兒的安排。湊巧索飛春這一去,不早不晚恰與危國祥碰了一個正著。

那日,索飛春一早出門,打聽得勤王大軍進城後是將原防禦使衙門充作了臨時帥府,便去尋找該地的具體位置。由於道路不熟,當她找到帥府所在地白下街時,已近正午。她信步進入了一座茶樓打尖,落座時她的目光習慣性地向周圍一掃,無意間便瞥見了臨窗而坐的危國祥。

乍一看到那個似曾相識的面孔,索飛春以為是認錯了人。但暗加辨識後,她確認了那就是危國祥。這個惡棍如何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躲避戰亂而逃到江南來了嗎?索飛春心裏有幾分詫異,不過並未多想。

為了避免與其照面,索飛春打算草草吃點東西就趕緊離開,可是隨即她又改變了主意。因為她接著看到,有兩個漢子進得茶樓,徑直坐到了危國祥的桌邊。他們一面胡亂吃著點心,一面與危國祥交頭接耳,言語間幾個人的目光不時越過窗扇向外遊移,神情頗為詭異。憑直覺,索飛春感到那倆獐頭鼠目的漢子非為善類,他們與危國祥所密議的勾當亦是見不得人,這便不由得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三個人匆匆吃喝完畢,兩個漢子先走一步,危國祥隨後結賬起身。索飛春稍作遲疑,便悄悄地跟在了危國祥身後。

危國祥在帥府周邊的街巷中來回盤桓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離開那個區域。索飛春曾不止一次地跟隨父親做過踩點之事,一望可知危國祥在這一帶轉來轉去意圖何在。

後來危國祥曲裏拐彎地踅進貢院街一個破敗的院落。看上去這個院落在兵荒馬亂之間已失其主,估計就是危國祥目下的棲身之所了。索飛春尋找坐標記清了這院落的方位,便急步如飛地奔返客棧,將這個意外發現告訴了父親。

說完所見到的情形後,索飛春想了想又補充道,當時她對危國祥與那兩個漢子的竊竊低語無法探知,但是在他們分手時,隱約聽到一個漢子說了這麽一句:“請大哥將銀子備好,今晚我哥倆去取了銀子便做活。”

索天雄久歷江湖,一聽便覺內中名堂不淺。單沖危國祥將帥府作為覬覦目標這一條看,這廝出現在江寧便頗堪玩味。

因為,通常踩點作案者,無非兩個目的,一是竊財,二是奪命。如果危國祥是由於避難江南窮困潦倒而生竊財歹意,他選擇一個富賈宅邸動手,應當遠比選擇帥府要獲利得多,也安全得多。據此基本可以斷定,其意不在於財。再者,索飛春聽到的那句話,也更像是幫兇殺人的口氣。假如是這樣,那麽危國祥從汴京千裏迢迢跑到江寧,而且是欲潛入帥府去殺人,便不能不讓人感到,這廝的行動目標,不會是尋常人物。

想到這裏,索天雄心裏咯噔一跳:莫非危國祥此行,就是為了除掉李綱?倘若如此,其動機何在?

危國祥與李綱結怨很深,這索天雄是知道的。但若說這就是他不遠千裏來此行刺的理由,似乎還不夠充分。畢竟他們之間的過節,還沒激化到必使危國祥如此大費周章的地步。會不會是有人利用危國祥對李綱的仇恨,在幕後進行指使?這個可能性倒是不能排除。當前天下大亂,各派力量都在重新洗牌,為了維護自身利益而欲不擇手段地剪除政敵者,肯定大有人在。李綱樹大招風,被某些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不足為奇。

當然,這只是揣測,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李綱是個坦蕩君子,現在又公務繁忙,對於背後的冷槍暗箭,必定是疏於設防。因此無論如何,這事都不容索天雄作壁上觀。

危國祥當夜就要動手,事情必須馬上解決。

如何解決?索飛春提出,即去帥府將此情告知李綱,讓李綱派兵將危國祥拿下。索天雄略為思忖,認為不妥。他說,危國祥現在並未形成作案事實,帥府當以何罪拿之?就算是強行拿了他,李大人是執法有度之人,斷然不會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動用酷刑逼供。真相審訊不出,到頭來還得開釋。這樣一來,既打草驚蛇於前,又仍留隱患於後,豈不是徒勞無益嗎?

索飛春聽得有理,問父親意欲何如。

索天雄看著索飛春笑道,既然這事讓你碰上了,看來天意是讓我們為李大人代勞了。索飛春頓會其意,亦笑著點頭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使得,使得。於是父女倆收拾了匕首、飛鏢、繩索在身,出客棧用過晚飯,便疾步趕往貢院街那個破敗的院落。

他們的計劃是,先自監控住危國祥等人,待其潛入帥府欲行不軌之際再當場動手捉捕。這樣既可阻止其陰謀得逞,又可令其罪行昭然無可抵賴。只要拿住了確鑿的把柄,盡可使用大刑伺候,那時便不愁不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審他個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