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3頁)

危國祥原對召還李綱就相當反感,聽了張邦昌這話,馬上憤憤地脫口而出:“我知道那廝回來不是好事,可就邪了門兒了,朝廷有多少人不能用,卻偏要召回這人!”

張邦昌瞅著他隱隱一笑,拖著長腔道:“聖命難違,讓你召你就去召嘛,哪裏來這許多廢話。況且,他李綱到底能不能回京,依老夫看,也還說不準。”

“說不準?難道皇上還會改變主意?”危國祥聽張邦昌似乎話裏有話,有些不解地看看張邦昌。

“皇上改不改主意,那是皇上的事,咱們只說李綱。千裏回京,山高水險,他難保不會出點什麽岔子吧。”

“岔子?什麽岔子?”危國祥與張邦昌目光相對,忽覺他眼中閃出一絲殺機,“您的意思是——”

“天有不測風雲嘛,你這信使責任重大,務必要好自為之呀。”

“噢——”危國祥心中一凜,領會了張邦昌的意思,同時明白了這老東西如此熱心地幫他賣酒樓,原來是有這件事在後邊等著。

“事關生死存亡,你能不能將這樁皇差辦好?”張邦昌聲音不大,卻變得異常陰沉。

由於事出突然,當時危國祥的心情有點慌,頭腦有點亂。但只經過短暫的停頓,他便咬牙切齒地吐出了一個字:“能!”

危國祥事後思忖,他確實舍此別無選擇。張邦昌這老東西顯然是號準了他的脈。憑他做下的那些惡事,李綱返京之後隨時可能為他敲響喪鐘。危國祥對此原本便有憂懼,經張邦昌一撩撥,便更覺事態嚴重。跋山涉水去請回來一個索命閻羅,老子這不是腦子有病嘛!姜到底是老的辣,老東西這個決心下得好,下得有魄力!憑老子的身手能耐,在外地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李綱,想來應當不是一件多麽難辦的事。無毒不丈夫,就這麽幹了!

不過這事不能白幹。老子兩肋插刀替張邦昌除掉東山再起的障礙,報酬太輕了那是說不過去的。用幫忙賣酒樓那點事搪塞不行,得讓他動點真格的,在某個富庶州府給弄個肥缺幹幹。這話危國祥以前不敢對張邦昌提,等幹完這件事,那就沒什麽可客氣的了。

按制度,謀取官職須經科舉。危國祥不具備這個資歷,但是這不要緊,三千索直秘閣,五百貫擢通判,這是公開的秘密,通過五花八門的手段戴上各種烏紗的人,天底下多了去了。一俟張邦昌復居高位,自有法子為他疏通。有授意暗殺李綱這個把柄在手,他敢不對老子有求必應嗎?

潛伏在冰冷梆硬的土坎後面的危國祥正胡思亂想地挨著時光,忽聞耳邊殺聲驟起,緊接著就見眼前人影晃動,一隊隊金軍打著火把向側翼奔去。他知道這是佯裝突圍的宋軍已從城門殺出,遂趕緊活動一下被凍得麻木的筋骨,趁金軍巡邏隊紛紛向開戰處馳援之機,與其他信使不約而同地從隱身處躍出,各尋途徑迅速沖入了前方漆黑一團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