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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策動請願,索天雄亦是旨在扶危救國,而非圖謀叛亂。盡管朝廷對發生那場情願運動異常惱火,事實上它卻是大受其益的。請願的結果是李綱復職,金軍北撤,大宋王朝得以轉危為安。也就是說,在朝廷大廈搖搖欲傾之時,志在反抗朝廷的索天雄卻是有違初衷地為其出了大力。在這種民族危亡關頭他沒法不這樣做,至於他與朝廷間的較量,只能來日另說。

去年初夏時節,索氏父女為一家商號到淮南押運一批山貨至汴京,途經舒州時,在暮色中遇一身負刀傷的漢子疾奔而來,至近前時已是筋疲力盡。遠處則有一群人大呼小叫罵罵咧咧地持戈追來。索天雄見狀二話沒說,速讓那漢子扮作押鏢的夥計。俄爾,一夥窮兇極惡的鄉兵追至。索天雄沉著地將他們支走,方回頭問起那漢子的身份來歷。那漢子感激不盡,坦誠地自報家門,說他乃“光明道”成員,適才遭受追捕,是因奉命取了一個逼死人命的知縣之父的狗頭,並執意要恩公留下姓名。索天雄道出名號,那漢子喜出望外,便力邀他去與其大哥一晤。

那漢子所說的“大哥”,就是“光明道”首領計洪奎。原來索天雄走南闖北多年,所到之處扶危濟困仗義行俠的事不知做過多少,在江湖上美譽廣布。天下英雄惺惺相惜,計洪奎嘗聞其人其事,每與弟兄們提起,乃囑誰若遇到索公,務必與他引見。今日這漢子與索天雄不期而遇,自是不肯辜負頭領囑托。索天雄對淮南“光明道”亦有耳聞,正有對其進行了解之意,當下便欣應其邀。

一行人進城落腳客棧,那漢子不顧傷痛勞累,即興沖沖地去向計洪奎稟報。索氏父女安頓下貨物,剛剛盥洗畢,計洪奎計玉珠兄妹已隨著那漢子策馬而至。是夜計氏兄妹設宴答謝索氏父女,雙方意氣相投一見如故,暢飲暢談中,均有相見恨晚之感。

次日午後,計玉珠陪伴索飛春在城裏遊覽購物,計洪奎則將索天雄請到武館,兩人一面淺斟慢酌,一面又做了長達四個時辰的交談。兩人可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對許多事情的看法皆不謀而合,因而他們越談越投機,越談越深入,終至全然敞開心扉,相互吐露了氣吞山河之志。兩人乃當場盟誓,相許將來要攜手同行共圖大業。

為使分散於各地的幫會組織逐漸形成有力的合作關系,兩人曾打算,在當年年底約請部分江湖頭領到汴京進行一次秘密聚會。後因時局驟變汴京被圍,這個計劃落了空。此次計洪奎派人進京,就是想舊事重提,並與索天雄商量把召集群雄聚會的地點改在南方。如索天雄能先期南下,與其就團結各地幫會的某些重要問題先做些磋商則最好不過。因為通過上次的交談,索天雄在計洪奎心裏留下的分量很重。計洪奎一向是比較自負的,但見到了索天雄之後,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天外有天。

由於索氏父女行蹤不定,為了便於聯系,當時他們就約定了今後的聯絡方法,計洪奎也將其在京城所設的聯絡點告訴了索天雄。另外,索天雄告訴計洪奎,他除了在押鏢這個公開的職業活動中使用真實姓名,從事其他一切秘密活動,均以“中州虎”為代號。計洪奎謹遵其意,後來在道中議事言及北方盟友,即只提“中州虎”名號。所以就是在“光明道”內部,知道“中州虎”就是索天雄的人也不多。那時成千已失去計洪奎的信任,就連結識索天雄這件事計洪奎都沒對他講,“中州虎”是何方神聖,他當然無從得知。

但是現在,成千距離揭開這個謎底,卻只有一步之遙了。

那日計玉珠抵京,下榻順發客棧後,稍事休息,便出了店門,去尋索天雄的住處。她這是頭一回來汴京,道路不熟,轉悠了很長時間,才依據計洪奎告訴她的方位及房屋特征,找到了索家宅院。那院門上卻是鐵將軍站崗。

人不在家乃意料中事,索氏父女不是閑人,不可能無所事事地貓在家中。於是計玉珠便在其門框上刻下了聯絡暗號。根據約定,索氏父女見到暗號,便會去順發客棧與淮南來客接頭。但索氏父女如今是在汴京還是出了遠門,卻是很難估計,計玉珠只能坐等回音。

留過暗號,計玉珠又順路在城廂熱鬧處玩耍了一會兒,才返回客棧睡下。成千對計玉珠的行跡進行了全程跟蹤。因其不敢靠之過近,計玉珠刻留暗號的動作,幸未被他察覺。

第二天,計玉珠出外觀景覽勝,成千依舊鬼祟尾隨。如果此時計玉珠帶有一個弟兄隔開距離監護其後,不難發現這個尾巴,也就不難避免和化解後來的兇險。可是她和計洪奎哪裏會想到,她在遠離舒州人海茫茫的汴京城裏,竟會受到如此居心險惡的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