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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現在居然有人居心叵測地欲拿這事做文章,欲借她的手去整李綱,這著實讓她吃驚,也非常令她憤慨。莫說她從沒想過要報復李綱,就是她想報復,也絕不會采取那種下作的誣陷手段。因此危國祥的冷家之行,不但沒有產生預期的效果,反而讓冷鐵雲看出了李綱的正直清白。倘非如此,有人欲打擊他,大可抓住他的劣跡進行彈劾,何必子虛烏有地去捏造偽證呢?

危國祥走後,冷鐵雲馬上與臥病在床的母親做了商議。冷母雖然重病纏身,頭腦卻不糊塗。她不僅認為不能因一己之私怨被別有用心的人當槍使,還想到應當主動將此事告知李大人,以防有人假借冷家之名搞鬼。冷鐵雲覺得母親之言有理,正琢磨如何悄悄地去向李綱傳信,恰逢李綱委派甘雲請的郎中上門來為冷母復診,她便托那郎中轉告李綱,請李大人謹防小人陷害。

那郎中亦對李綱敬重有加,旋即便找甘雲帶他去見李綱,向李綱面稟了此事。李綱聽了,十分感動地讓郎中向冷家母女轉達他的謝意,並囑郎中務必盡心將冷母的身體調理好,一切費用皆由他承擔。郎中走後,甘雲便憤憤地請求李綱下令追查此事。

李綱當時也很氣憤,但那追查令湧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逢怒緩三分,是他時常自誡的一句話。他讓甘雲暫且退下,待他想想再說。

經過一番冷靜考慮,李綱決定,且將此事壓下不查。因為,其一,欲查此事首先就要從冷家入手,這必然會給冷家帶來麻煩,而他不希望冷家再受到任何傷害;其二,此事源起於何人,其實不用查他也能料到大概,而查出來他也難奈其何;其三,一旦展開追查,勢必牽枝扯蔓,使他身陷官場爭鬥之中,而目前他根本無此精力;其四,公道自在人心,連冷家都不屑為此不齒之事,更有何人肯信口雌黃?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對此陰暗伎倆,我自巋然不動便是最佳對策。如若急於招架,反倒有心虛之嫌。只要我心中有數,任你在背後折騰,再折騰下去,無須我查,很可能你自己便會露了馬腳。所以,李綱認為這事還是以忍耐克制、不將事態鬧開為妥。

當然,這樣忍耐,他是很憋氣的。心無旁騖地為國操勞,卻終難避免官場傾軋的明槍暗箭,這是最讓李綱頭疼的事。因此自京城解嚴後,他曾不止一次地萌生過急流勇退之念。他越來越感到,像他這種人,大約原本就不適合做官。可是不出來做官,不力求登上高位,此生的鴻鵠志向宏偉抱負又將如何實現?

為官難,棄官亦難。人這一輩子,要想做成點正經事,怎麽就這麽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