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4頁)

危國祥在這次斂財行動中還沒碰上一個敢於同他頂撞的,呂忠全這麽一擋,立時把他的火給勾上來了。他蠻橫地沖呂忠全叱道:“你這廝少與我啰唆,本提舉說要搜就得搜,沒有憑什麽不憑什麽這一說。”

呂忠全氣得臉色發白:“我若不讓你搜,你待怎的?”

“那就莫怪你危大爺我不留面子了。”危國祥見呂忠全竟敢如此強硬,心裏越發火大,“你這廝不識擡舉是不是?來呀,把櫃台給我砸了!”

眾衙役得令,狐假虎威地一哄而上,七手八腳便要掀櫃台。呂忠全急了,正要張臂阻攔,卻有一個人已從旁邊搶上去,立在了衙役們的面前:“住手!你們想幹什麽?”眾人都冷不防地一愣。定睛看去,這人竟是個二十來歲的秀麗姑娘。

這姑娘是索飛春。

這幾天,婦女義勇隊主要承擔了救治守城部隊傷員的差事,今天她是到濟世堂抓藥來了。方才危國祥等人咋咋呼呼地進門的時候,她正坐在一旁等候著藥鋪的夥計包藥。傷員等著用藥,她原本沒有多管閑事的心思,但在冷眼旁觀的過程中,危國祥的霸道行徑卻一步步地激怒了她。及至看到那幫虎狼衙役居然要公然砸櫃台搶明火,她實在按捺不住,便騰地起身搶了上去。

“原來是你。”稍一愣神,危國祥認了出來,這就是幾天前曾在何衛氏門口同他叫板的那個女子。那天有李綱給你撐腰,老子不得不忍了胯下之辱,今日的情形不同了,就是李綱在此,又能奈我何?他輕蔑地盯著索飛春冷笑一聲:“我想幹什麽?我是在奉旨辦差。此事與你何幹,要你多嘴?”

“奉旨辦差?聖旨上有讓你砸藥店的櫃台這一條嗎?”

“聖旨限令民間金銀一律上繳國庫,這廝隱匿不繳,本提舉有權搜查。”

“他隱匿了多少銀子?”

“笑話,本提舉又不是他家的賬房先生,誰知道他隱匿了多少,需待搜過方知。”

“既然不知道,你又怎麽能斷定他隱匿了銀子?”

“這個……”危國祥這才發現,在三言兩語中,他已被索飛春繞進了圈套。他頓時惱羞成怒,“本提舉無暇與你廢話,你與我速速閃過一旁,不然我便先將你拿下。”

索飛春巋然不動:“你要拿我,憑何罪名?”

“阻辦皇差,罪同通敵。”

索飛春哈哈大笑:“正月初九我們在城頭上與金兵肉搏的時候,你在哪裏?我說提舉大人,有本事朝著金人去使,那才叫作漢子,在這裏沖著老百姓耍威風算什麽能耐?逼著老百姓把家底掏幹去孝敬金人,我看這才是罪同通敵!”

危國祥被索飛春奚落得額上青筋直蹦,他擡手一指命令衙役:“這賤貨抗旨鬧事,罪大惡極,與我拿下。”

呂忠全是個重義之人,眼見得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拔刀相助引火燒身,焉能袖手不管,就連忙上去勸阻。豈料還沒等他說話,便被一個衙役一拳搗了開去。這一拳打得呂忠全的肩胛一陣劇痛,也徹底打開了他胸中的怒火閘門。他生就是無事不生事、有事不怕事的性格,而且也是練過些拳腳的,這一怒之下便將什麽後果不後果統統拋在了腦後。他隨即反手一拳,把打他的衙役狠狠地擊翻在地。

索飛春哪裏容得衙役們近身,也早拉開架勢動了手。

這一動手,動靜便鬧大了。雙方從店裏打到店外,引來了大批的圍觀者,街衢上的交通為之堵塞。這條街地處京城的中心地帶,出現了如此騷亂,消息很快便傳進了親征行營司。

李綱正在行營司與吳敏、許翰等人議事,議的正是關於強行斂財於民間的問題。吳敏、許翰都聽說城中百姓對此已是怨聲載道,唯恐持續下去釀成大亂,特地前來與李綱溝通情況商討對策。聞報在咫尺之遙的皇城根下發生了騷亂,李綱即中止了會議,命甘雲點起衛隊,隨他親去現場查看。維持城中的治安是行營司的職能之一,大敵當前重兵壓境,京城內部的安定是克敵制勝必不可少的保障,李綱對此的重視程度,毫不亞於城防前線。

李綱帶人趕到出事現場時,事態已發展得相當嚴重。

原來,當索飛春、呂忠全與危國祥一幫人動手從藥鋪裏打到街面上以後,不僅驚動了左鄰右舍和過往人等,亦驚動了負責城區治安巡查的京城都巡檢範瓊。範瓊帶領一隊禁軍來到這裏,理所當然地認定乃是不法刁民滋事,不問青紅皂白,便下令將索飛春、呂忠全拿下綁了。藥鋪的夥計上去為主人求情,被範瓊掄起馬鞭抽了個滿臉花,疼得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市民中有知情者看不下去,大著膽子站出來向範瓊解釋事發根由,卻被危國祥指斥他們與鬧事的暴徒是一夥。範瓊自然是要袒護穿官服的人,便命禁軍士兵將敢於出面說話者一並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