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調戲(一)

五月下旬的江南,正值一年中最是春意盎然的時節,只見那條通往城縣的黃泥官道兩旁,細柔的小草綠蔭蔥蔥,其中點綴著各種不知名的野花,使得這條寂寞的官道,更添幾分幽靜。

漸漸地,官道遠處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輕響,那是一輛馬車的車輪壓紮黃泥官道所發出的動靜。

“大人,前邊便是廣陵城了!”駕駛馬車的馬夫回頭朝著車廂內喊了一句,此人看上去二十來歲,罩著一件灰褐色的鬥篷用來擋風,濃眉大眼,膚色黝黑,雙目炯炯有神,捏著韁繩的左手手臂肌肉繃緊,顯然並非尋常人物。

待馬車停穩,有一位身著焰紅色錦服的男子從馬車車廂內鉆了出來。

站在官道的泥地上,舒展雙臂,深深吸了口氣,一臉的感概之色。

此人看上去正值弱冠之齡,面如冠玉、唇紅齒白,五官端正,雖稱不上俊秀,但隱隱有著上位者的威嚴,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不自覺折服的感覺。

毋庸置疑,此人便是冀京李壽朝廷第一權貴,刑部尚書謝安、謝文逸,此番是受當朝丞相李賢所托,趕赴江南探訪有關於太平軍的消息,而廣陵,便是謝安打算暫時落腳的第一站。

“大人是廣陵人吧?”繼謝安之後,有一位容貌俊秀的男子跟著從馬車裏走了下來,輕搖著手中那一把紙扇,笑眯眯地望著謝安,撇開此人眼神中時而露出的陰鷙之色不提,著實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富家俊公子。

此人正是現任大獄寺少卿,原東嶺眾四位首領之一,[影蛇]苟貢。

“唔,算是吧……”回頭望了一眼苟貢,謝安微微點了點頭,心中著實有些感慨,畢竟他四、五年前帶著蘇婉到冀京告禦狀時,走的便是這條官道,時隔多年,再次踏上這條官道,不由得謝安不心生感慨。

“大人,離城還有一兩裏地呢,路上泥濘,還是回馬車上吧?”

見謝安一臉感慨地打量著四周,駕車的馬夫善意說道,此人可不是一般的馬夫,那可是金陵眾刺客中被稱為[鬼狼]的男人,與跟在苟貢之後下人的[詭狐]徐傑同樣是南鎮撫司六扇門的捕頭頭顱,金陵眾中除丁邱這位繼承了金鈴兒當家位置的人物外,就屬他倆在朝廷官位最高。

“免了免了,”謝安擺了擺手,輕笑著說道,“坐了一個半月的馬車,本府都快憋出病來了,蕭離,你駕著馬車跟著,苟貢,徐傑,咱慢慢走向廣陵,權當活動活動手腳吧。”

苟貢聞言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既然有此雅興,卑職自當奉陪!”

話音剛落,就見謝安突然停下了腳步,摸了摸下巴,回顧三人說道,“對了,入城後,你三人不可再稱呼本府為大人,此番我等乃是暗訪……”

苟貢恍然大悟,試探著說道,“那如何稱呼大人?老爺?”

“我有那麽老麽?”謝安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苟貢,從他手中搶過紙扇來,展開扇子在胸前扇了扇,擺出一個富家公子的架勢,淡淡說道,“叫公子,明白麽?”

無緣無故被謝安搶走了紙扇,苟貢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說道,“大人……不,公子,既然公子此番是暗訪江南,卑職……不,小的以為,公子還需換個假名,總歸公子的名諱在冀中名氣太大,太平軍想必也知曉!”

“還是你仔細,”謝安點點頭,誇獎了苟貢一句,繼而皺眉思忖了一下,沉聲說道,“唔,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叫長孫武!”

他將他兩位妻子長孫湘雨的姓氏與梁丘舞的名合到了一塊,畢竟梁丘舞在那塊上將軍官印上的刻字就叫梁丘武。

至於為何不叫梁丘湘雨……這種問題其實沒有提的必要,一來是這個名字太女性化,二來嘛,梁丘這個姓氏僅冀京梁丘家一支,至於長孫氏,除了冀京的長孫家之外,其他地方不是沒有,畢竟胤公當年也是寒門出身。

“都記住了麽?長孫武!”謝安環視了一眼從旁三人。

徐傑最是機靈,聞言連忙跑到謝安前頭,點頭哈腰,笑嘻嘻說道,“小的見過長孫公子!”

“唔!”謝安滿意地點了點頭,忽而擡手說道,“對了,既然本公子改了名,你們三個也得改,記得要想個好名字出來啊,惡仆甲、惡仆乙、惡仆丙……”說話時,謝安以此指向苟貢、蕭離、徐傑三人。

“惡……惡仆?”苟貢俊秀的臉上掛滿了錯愕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你究竟想做什麽,提前跟小的言語一聲好麽?”

“笨!”謝安手中啪地一聲合攏手中的折扇,在苟貢肩頭敲了一下,擠眉弄眼地說道,“還記得三年前上巳節咱在廣渠街石橋上的事麽?”

“記憶猶新……”苟貢露出一臉痛苦之色,畢竟當時他們兩個可是被石橋上來往的世家千金們狠狠鄙視了一番,是他至今為止感覺最丟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