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想和這個天下談談(第2/11頁)

“到底是上過沙場的,與他的兩個兄弟大不一樣。”劉協正想間,伏壽微微低下頭,玉唇輕輕把蠟燭吹熄,柔聲道:“陛下,可以就寢了。”

兩個人從榻的兩側鉆進被子,被子裏已經被細心的冷壽光擱了兩方溫石,所以一點兒也不冷。伏壽朝劉協的方向挪了挪,把頭貼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一條頎長的腿有意無意地搭在他的雙腿之間,綿軟滾燙的身子自然而然也靠了過來。

這一次兩人之間再無間隙,劉協可以充分感受到女性肌膚的滑嫩與柔膩。白日裏那位端莊賢淑的皇後,此時卻如同一匹伏在暗處的母獸,蓄勢待發。劉協感覺嗓子有些發幹,正欲開口要討些水來,卻不防一對紅唇迎了上來,他下意識地要擡起手來擋住,指尖卻不小心陷入一大團豐腴之中,然後被微微彈起。

劉協自從來到許都之後,震驚、憂慮、恐懼、迷茫和沮喪接踵而來,整個人一直被極度壓抑著。此時這大膽的撩撥,在他緊繃的精神防線上彈開了小小的一個缺口。幾乎就在一瞬間,如泰山般的巨大壓力令堤壩崩塌,轉化成了狂暴的洪流肆意宣泄,把他與他懷中的女子裹挾在一起。

開始的時候,如羽化登仙般快樂。劉協感覺自己正握著一支如椽巨筆,在一張白潔綿軟的左伯紙上揮毫作畫。筆端蘸飽了濃墨,揮灑間汁液四濺,在光滑的紙面上留下斑斑印記。紙邊嬌羞地微微卷起,似要抗拒,卻被強勢地壓直鋪平,任憑長而堅硬的筆杆運轉自如,橫、撇、豎、捺、勾、回,每一畫的筆勢,都那麽蒼勁有力,力透紙背。

可就在酣暢淋漓的書寫中,卻有一粒微小的洇暈在慢慢擴大。這洇暈初時不起眼,卻逐漸洇透了整個紙面,將這一篇精彩絕倫的書法破壞無遺……

“不對!”

劉協一聲大喊,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眼神迷離的伏壽以為已經到了時刻,香箋微翹,正欲迎接最後重重的收筆,可原本充實的身體卻霎時一空。她不由得悶悶地呢喃一聲,睜開迷離的雙眼,看到劉協正從自己的軀體滾下來,剛才的狂野蕩然無存。

“陛下,怎麽了?”伏壽的聲音慵懶嫵媚,還帶著一絲不滿。

“不對,這不對。”劉協神經質地自言自語了兩句,忽然抓住伏壽赤裸的肩膀:“董承的計劃,是你們出賣給曹操的,對不對?”

伏壽沒料到在這個柔情蜜意的時刻,他居然問出這麽一個問題。她慢慢蜷曲起雙腿,嬌軀上浮起的酡紅仍未消退,可臉上的迷醉已經消失。

“陛下你為何這麽說?”

“我早該想到!”劉協大聲道,“整個許都,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你、唐姬、楊彪和我父親,也許還有楊修。而恰恰是你們這幾個人,沒有參與到董承的計劃中來。這是巧合嗎?”

面對劉協突如其來的質疑,伏壽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把粘在額頭的幾縷頭發撩開。

劉協繼續說:“所有不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死了;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活著!難怪你們一直瞞著董承,瞞著種輯,瞞著所有參與這一次行動的人。你和楊彪,一開始與董承根本就不是一路!”

“陛下你是何時發覺的呢?”伏壽冷冷地問道。她不再是剛才那柔情萬種的嬌娃,恢復到了女策士的冰冷。

劉協同樣抱以冷笑:“就在剛才!”

“就在你忙著占有臣妾的‘剛才’?”伏壽嘴角微翹,語帶諷刺。劉協尷尬地打了個磕絆,這才意識到兩個人還是裸裎相對,這樣的對話對於剛剛歡好的男女來說,未免太過古怪了。劉協拿起被子遮擋住伏壽,自己胡亂抓起龍袍圍在下身,站到了床榻邊。

“我開始以為,許都內忠於漢室的反曹勢力雖然弱小,但很團結。可我錯了!從寢殿大火之後,你一直操縱我來鼓勵董承起事,而你非但沒有任何配合,反而讓我遠離他的計劃。等到他發動計劃,你們就派遣楊修去向曹氏出賣——楊修,是你們刺向董承後背的那把刀!你們到底為了什麽?就為了爭權奪利?”

伏壽輕嘆一聲,把被子裹得再緊了一點點:“陛下你雖然性子軟弱,眼光倒是不差。同胞兄弟,果然都不是廢物。”

“這麽說你承認是你們出賣了董承?”

“是,但絕不是陛下你說的爭權奪利,”伏壽緊皺眉頭,“事情遠比你想象的復雜,我本來想稍後再向你解釋的。”

“哦,又有我所不知道的謀劃了。”劉協嘲弄地插嘴。

“董承必須死。他是漢室最危險的一個不安定因素。這個人太過自負,目空一切,除了他們那一小撮人誰都看不起。我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輕佻莽撞的家夥會把我們都帶入死地。”

“這也不能成為你們出賣一位漢室忠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