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義和拳進京前的瘋狂(第4/8頁)

伏擊楊福同之後,拳民大軍開始離開縣城,挺進大城市!

5月26日,他們首先到達直隸高碑店,拳民們直奔火車站,想坐火車北上,而車站方面大概是早已經接到了通知,連續兩天都不賣票給他們,態度也不好,於是拳民們一怒之下,竟然將鐵路拆毀了,拔了電報線杆子(“燒高碑店火車,亦因赴涿州時,往買火車,付價,無客座與之,次日又如之,激怒放火”——《高枏(nán)日記》)。

這是拳民第一次破壞教堂以外的設施——鐵路。破壞鐵路後,他們繼續北上。第二天(27日),拳民大軍到達距離北京只有70公裏的涿州,與此同時,在向涿州進軍的路途中,各地的拳民仍然在源源不斷地向大部隊聚集,此時涿州城外已經聚集了3萬多名拳民!

涿州守軍從來沒有見過這片紅色的海洋,刀槍林立,他們不戰而逃,拳民第一次從朝廷手中占據了一座城市!然後他們繼續北上,在北上的同時,拳民已經知道朝廷要武衛軍前軍統領聶士成率兵前來鎮壓,於是他們繼續破壞鐵路,從涿州往京城方向的100多裏長的鐵軌全部扒掉了,涿州火車站站長全家被殺。

5月29日,拳民大軍已經行進到了距離北京不到30裏的京南門戶——豐台,一把火燒掉豐台火車站和站內機車,豐台站的洋人鐵路工程師全部逃走。

“拳民向著北京”的這一幕嚴重震驚了慈禧。很顯然,在慈禧的眼裏,此時拳民並不同於她印象中以往那些拳民了,原本在山東直隸此起彼伏、分散的“反教滅洋”,已經逐漸演變為規模越來越集中的反抗官兵阻截他們向北京進發的行動,然後在進發的過程中順便“滅個洋”。從5月26日起,他們只用了三天時間,平均每天行進80裏,精確無比地直插京城,好像身上自帶導航,這又已經差不多是一支正規軍的素質了!

更令慈禧震怒的是,那個無用的直隸總督裕祿動用了省內幾乎全部能調動的淮軍和練軍,派出了一個總兵級別的人到山村處理動亂,仍然沒能阻擋住拳民前進。很顯然,高洛村事件就充分表明裕祿是鎮不住直隸局勢的,他是無法去阻截端王集團和拳民大軍的,在裕祿同志不行的時候,朝廷中應該要頂上的是另外一個人——榮祿。

這不僅只是因為榮祿大人本來就是慈禧手中對付端王集團的牌,就拿榮祿在朝廷的職務來說,阻截端王集團和拳民也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除了武衛軍總統,榮祿還擁有的一項職權是“節制北洋各軍”,而直隸淮軍、練軍和綠營正屬於北洋軍,榮祿對它們也有節制之權。當拳民在直隸鬧得如火如荼時,如果榮祿大人硬氣一點,即使他不調動武衛軍,也是可以指揮調動直隸淮軍、練軍去阻截平亂的。他是朝廷的人,是慈禧身邊的人,有他出面,一定比裕祿同志有苦難言的效果好。

但這一次,慈禧發現不能繼續指望她這位好心腹了。咦,榮祿哪裏去了?

榮祿大人——病了。

從3月30日(農歷二月三十壬寅日)起,榮祿就開始請病假,然後竟然以“請假”“續假”的方式,連續請假兩個月!朝中重臣連續兩個月沒有上班,這是很不正常的,估計是榮祿怕別人也不信,於是他專門在“官報”(《京報》)上登載了他的病情——“手足之疾,不能動轉”。嚴重,十分嚴重,這是說別提有力氣上班了,提褲子都沒力啊。

當時的官報只負責照章抄錄官員和官方的消息,並不負責向公眾核實,所以上面的消息是虛虛實實,不信你就上當了,全信你就迷茫了,那麽榮祿大人究竟有沒有病?是不是恰巧就在此時生病?會不會嚴重到這種程度?這個很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而從種種表現上來看,榮祿大人生的是歷史上最神奇的一種病,這種病可以想痊愈立馬就痊愈,想嚴重立馬就嚴重——政治病。

毫無疑問,“立大阿哥”事件已經讓端王集團吃了個啞巴虧,但是,向端王集團的妥協也並不是立一個“大阿哥”就能搞定的,而恰恰也是因為溥儁被立為“大阿哥”之後,端王一夥在滿人和八旗中影響也更大,他們趁勢又擴充軍政勢力。當然,這種勢力都是在他們的大本營——禁旅八旗中擴張的。比如載瀾管理了西山健銳營,載瀛管理了內務府禦鳥槍處(鳥槍也是槍)並統領鑲黃旗護軍,載勛統領正藍旗漢軍,崇綺和啟秀分別統領正紅旗漢軍和鑲白旗滿洲,就連端王本人也把手伸向了宗人府,成為宗人府右宗正,與同時兼任宗人府左宗人的載勛一起控制了宗人府。

也就是說,除了掌控禁旅八旗,皇帝的“家事”也是端王集團控制的,更可怕的是他們還有了義和拳這個強大的生力軍外援。而在榮祿這邊,他還是形單影只,奕劻是不能過多地“驚動”的,一有危險你也驚不動他,李鴻章遠在兩廣,對朝廷裏很多的事情都鞭長莫及,張之洞一直很聰明,一旦嗅出形勢不妙就把頭縮回去,劉坤一已經當過一回槍頭,不可能再出頭,袁世凱在軍事上很強,對於朝廷來說在政治上還未入流(連總督都不是)。拿什麽去與端王集團硬碰硬?他們已經拿出了與幾萬拳民內外呼應、背水一戰的架勢,這次肯定也是沒有什麽折中辦法可以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