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一個是整整半年連個象樣的女子都沒有見過,另外一人則是苦守十年寒窯,終於盼得郎君歸。天雷勾地火,將軍夜引弓。

整夜,兩人是醒了睡,睡了醒,醒過來就挑燈學習聖人之道。團結、緊張、嚴肅、活潑,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家、敬業、誠心、友善。

周楠從來沒有這麽酣暢淋漓過,只感覺身上無一不受用。之所以如此,除了雲娘的溫柔美麗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解決了身份戶籍問題,終於不用被人抓去戍邊,擔驚受怕,連個覺也睡不囫圇了。

人嘛,吾心安處是家鄉,安穩祥和才是最大的幸福。

昨天吃剩的雞肉和炒雞雜還是雲娘送到周楊那裏去了,被小蘭和小豆三口並著兩口吞進肚子裏。畢竟,周楠和周楊兄弟二人還沒有分家,就目前而言還要在一口鍋裏吃飯,不能把關系搞得太僵。

實際上,現在乃是青黃不接的日子,周楊手頭那點余糧都不夠吃,還怎麽分,將來的事情怎麽也得等到夏收再說。周楠也覺得說這事沒有什麽意義,在這個年頭,一畝上好的水田也就五六兩銀子,相當於後世五千塊錢。十畝地分一半,折合成人民幣也就兩萬多一點,只是自己以前一個多月的收入,他還瞧不上呢!

好歹是個先知先覺的現代人,又是名牌大學畢業生,即便穿越到古代,要想發家致富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大約是因為那半只雞的緣故,又加上不知道雲娘在下面和慈姑說了什麽好話,兩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飯了。周楊那是那副黑著臉一言不發,看周楠滿面憤恨的樣子,但慈姑已經開始和周楠有一句無一句的攀談起來,大家勉強能夠相處。

沒有農藥化肥的時代,地裏的產量雖然不高,可空氣卻非常好,小河裏的水也清澈見底,能夠清晰地看到遊魚忽聚忽散。

天空碧藍,有大團大團的白雲飄過,遠處白雲下是一圈青色的小山,真真好一副水墨山水。看得一眼,叫人心懷大暢。周楠禁不住引吭長嘯:“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日頭已經升起,在經過不尷不尬的三天之後,地裏的秧苗終於育成,終於到了插秧的日子。周家莊的村民們都已經推了獨輪雞公車,將一車車秧子推到地裏來。聽到這朗吟之聲,都笑道:“楠哥兒這是在念詩嗎?”

“十年了,都十年了,想當初,每日清晨咱們都能聽到你的讀書聲。”

“哎,若非當年出了那事,楠哥兒說不準在哪間縣衙裏坐著做大老爺了。”

“大老爺不大老爺且不要再說,能夠平平安安地從遼東活著回來已經是老天保佑。”

“是的,誰說不是啊!雲娘苦了十年,現在終於好了,家裏男人回來,這個家總算有人能夠撐起一片天。”

“怪了,你說楠哥兒在遼東服役十年,吃了那麽多苦。今兒個洗幹凈了,怎麽還是皮薄肉嫩的樣子。”

聽到大家的議論,周楠心中略微一驚。是的,他現在長得面容白皙,不像是個苦漢子,落到有心人眼裏未免要引起懷疑。

又有一個村民哼一聲反駁:“楠哥兒雖然吃過許多苦,可人家是什麽,可是文曲星下凡,差點做了舉人老爺的,老天爺自然要保護他。別說楠哥,你看雲娘,風裏來雨裏去十年,不一樣嬌滴滴像個大小姐。你看她現在的俏模樣,和當初剛過門的時候又有什麽分別?”

一個婆子回嘴:“你懂什麽,這女人是地,男人是水。地有了水的滋潤,自然就活過來了,雲娘這幾日沒少受到滋潤吧!”

鄉裏的婆子大娘說話也沒有什麽顧及,放得開,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哄堂大笑,羞得雲娘紅了臉只不住將獨輪車上的秧苗朝自家水田裏拋。

周楠一笑,熱絡地跟大家打招呼“嬸子”“婆婆”“大姑”地喊得親熱。他在現代社會幹的是迎來接往的工作,辦公室裏的中年婦女又多,和女人打交代乃是他的強項,這幾日在村中和大家也越發親熱。

聽人說,以前那個周秀才就是個木訥地書生,不太愛和同村人打交道。村民對讀書人有種天生的敬畏,現在周楠突然變得平易近人,大家對他越發有好感。

農時不等人,笑鬧了半天,周楠就和雲娘脫了鞋子挽起褲腿下了地,將秧苗分開,逐一插進泥中。天氣已經熱起來,秧苗育成需要一刻不停地插下去。否則,只需一日叫熱氣一烘,都要幹死爛光。

人是鐵,飯是鋼。家中的十畝地乃是周楠、雲娘、周楊一家,統共六口人未來半年的口糧,出不得岔子,否則那是要餓死人的。

說來也怪,今天周楊卻不知道去了哪裏。下地的只雲娘和慈姑,周楠是家中唯一的全勞動力,只要要挑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