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驚聞

誇完沈從雲,鄭觀應臉色突然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看了沈從雲好一會後,然後輕聲嘆息道:“子歸,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朝廷和法國人的談判,其實一直在進行,而且之前的談判是撇開了李中堂的。”

沈從雲眼前猶如被炸雷轟了一下,瞬間眼前一片黑暗,渾身的冷汗開始簌簌的往下落。歷史上的中法和談早就在巴黎啟動了,聯絡談判的是赫德,代表是金登幹,都是英國人。沈從雲還以為自己的出現,好比南美的那支煽動翅膀的小蝴蝶,已經搞亂了歷史節奏,沒想到歷史不過打了個盹,貌似又要回到原來的軌跡上去了。

“金登幹代表朝廷,已經和法國政府草簽了協議,基本維持中法簡明條約。這件事情一直做的很隱秘,李中堂也是才知道的。”

沈從雲瞬間才明白一個道理,自己在政治上是多麽的幼稚,幼稚的可笑。還以為越南全境拿下來了,朝廷到了嘴巴裏的肥肉是不肯往外吐的,沒想到人家非但要吐,還吐的很幹凈。難怪慈禧那個老女人說了,越南的事情,靠沈從雲自己爭取,這是在忽悠呢。難怪李鴻章往後讓,這就是不願意再簽一個賣國條約,不願意得罪慈禧。因為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就是慈禧。

怎麽辦?沈從雲腦子全亂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就好象腦子裏有無數的蒼蠅在嗡嗡的亂叫,趕都趕不散,好一會沈從雲身體一陣搖晃,眼前一黑,依稀聽見鄭觀應在叫自己的名字,之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

周圍好黑啊!什麽都看不見!

“子歸賢弟!”好象是盛宣懷的聲音。

“老爺!您醒一醒啊!”怎麽有女人在哭?

恍惚間,沈從雲好象經歷了無數的歲月,魂魄似乎在天地之間遊蕩了很久,幽幽的又回到了身體裏面。

“頭好疼啊!別叫了!”沈從雲不耐煩的低聲呻吟了一聲,努力的睜開了眼睛。

“醒來了!老爺醒來了!”

朦朧之間,聽見青弦的聲音,沈從雲不由心裏嘀咕,這丫頭和玉瓶不是在上海麽?想起來了,鄭觀應告訴我,朝廷和法國人在巴黎草簽了協議來著,我就是為這件事情暈倒的。

沈從雲終於看清楚了面前梨花帶雨的青弦,還有一臉焦慮的盛宣懷和鄭觀應。

“子歸,子歸!”兩人急迫的叫著,沈從雲嘴角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胸前似乎給什麽東西重重的壓著。

“扶我起來!”沈從雲覺得氣有點不順,想坐起來順一順氣。

盛宣懷和鄭觀應忙不叠的扶著沈從雲坐起來,盛宣懷還叫道青弦道:“去,把參茶端來。”

坐起身來的沈從雲,覺得嗓子眼一陣的發癢,身子不由的往前一傾,“哇”的吐出一大塊濃痰來,頓時呼吸為之一暢。

“好了好了,大夫說急火攻心,一口痰吐出來就好了。”盛宣懷露出喜色,伸手在沈從雲北上輕輕的順氣。

“哎!”沈從雲往床幫上一靠,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這會眼睛也不花了,嘴巴說話也順溜了。

“丟他母,還以為子歸中風了,把我嚇死了。看來那個大夫有點尿水哦。”鄭觀應在一邊慶幸的說著,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候玉瓶端著參茶進來了,青弦跟著手上捧了一個臉盆。兩女上前,先給沈從雲擦了擦,捧來參茶沈從雲喝了下去後。沈從雲總算是來了一點精神,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子歸,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來看你。”盛宣懷上前關切的說道,鄭觀應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麽又閉上了。

“我沒事,兩位兄長別著急走。青弦,玉瓶,你們下去。”沈從雲坐了起來,臉上一陣激動的潮紅湧了上來,心中暗道,時間緊迫啊,必須拿出點自救的辦法來。

青弦呆著哭腔勸了一聲道:“老爺!……。”

“下去!”沈從雲厲聲道,語氣裏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兩個丫頭只好無奈的下去了。

盛宣懷一聲輕嘆道:“子歸,你這是何苦呢?”沈從雲知道他要勸,一擡手示意別勸了,雙手覆在臉上,狠狠的搓了搓臉。

“兩位兄長願意不願意幫我,也可以說是幫李中堂。”沈從雲沉聲問道。

“你說!”鄭觀應急忙答應,完全不理會盛宣懷責備的眼神。

沈從雲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眼下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救藥的地步,現在我們分兩步來走。第一,兩位兄長立刻給上海香港的幾家報社發電報,把巴黎秘密和談的事情,給捅出去。第二,連夜派人在天津北京散布消息,就說朝廷裏面出了奸臣,明明朝廷打了勝仗,他們私下和法國人談判,還瞞著李中堂不讓他插手。第三,迅速將此消息,急電張之洞、左宗棠等各省督撫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