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出巡(第2/2頁)

那班直卻因為離著皇帝太近,又是身份尷尬,皇帝盡管出語安慰,他自己卻急忙跪倒在階前,連連碰頭,大聲道:“陛下跌滑,臣就在身邊不能扶掖,臣死罪!”

“何必如此。”

趙桓面露不悅之色,揮手斥退趕過來的內侍和班直侍衛們,將叩頭的那班直喚起身來,見對方額頭碰的烏青,趙桓更是心頭火起,當下斥道:“朕每天習武騎射,跑步健身,哪一天不跌個幾次,早有吩咐不要大驚小怪,你這麽膽小,不要做武官,也不要在朕的眼前侍候,下去!”

那班直侍衛年紀已經不小,看來總有二十出頭,被趙桓這麽斥責,竟是滿眼含淚。只是皇帝嚴責,也不敢辯解,只得又叩了一下頭,便欲轉身退出。

趙桓發作過後,冷眼四顧,只見其余的班直侍衛都面露幸災樂禍的神情,他心中一陣厭惡,知道今天侍衛的是關陜內殿直,多半是關陜六路選取的功鄖武臣的世家子弟,眼前這人顯然是新進,不是這些人舊人,所以無人提點他,也沒有人說情。

原本不想理會侍衛間的勾心鬥角,只是見那侍衛轉身間神情淒然,又竟覺得有些眼熟,便又將他喚回,轉過臉色向他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什麽時候進的內殿直,什麽職份?”

那侍衛此時有點失魂落魄,聽得皇帝問話,只是神情木呐,機械的答道:“臣折彥文,進關陜內殿直不過半月,現下只是下班祗應。”

“哦。”

趙桓先應一聲,然後便已經想起,原來這折彥文是折可求長子,折可求奉詔得官後不久,就上表謝罪,然後自殺身死。趙桓明知他要死,死後弊大於利,也並沒有刻意去阻止,只是在其死後又行加官,然後又親令補折可求諸子入軍中效力,而折彥文是折可求長子,按慣例可入內殿班直,因此循例補了進來。

只是此人身為節度使檢校少保的長子,此時卻只得下班祗應的無品職份,是殿侍中最低等的角色,而適才嚇的那麽厲害,顯然也是平常受排擠的緣故。

趙桓明白其中關節,心頭一陣光火,不禁向著折彥文道:“你父親的罪,朕已經赦免。他自己以死贖罪,更是將前過洗雪幹凈。你折家世代鎮邊,功遠遠大於過,你叔父折可存,兄弟折彥質,折彥適,都身處要職,朕信之不疑,你是折家子弟,拿出點祖宗的英雄氣概來,不要畏首畏尾,曉得麽?”

“是,臣謝過陛下教誨!”

折彥文心中感動,不禁又連連碰頭。

趙桓這次也不管他,只是揮手召過一個左武郎,令道:“記得,知會樞院,讓折彥文補承節郎。”

由一個散直殿侍轉為正九品的武官,原本沒有什麽,只是皇帝親自發令,卻是難得的殊榮,那個武官用嫉妒的眼神瞟一眼折彥文,卻只得連聲答應。

趙桓經此一鬧,只覺心頭郁氣濃重,好象全無心事,又覺心事重重,更是堅定離宮巡行的決心。

待康承訓領著殿前司諸多領將趕來時,趙桓掃了眾人一眼,看到新授的奉聖軍都總管張憲就站在諸將之首,看著這個滿臉傲氣的青年軍官,趙桓心頭卻是一陣欣喜。

他自己看起來才三十出頭,其實心事之重,心機之深,歷練之多,加上兩世相加,身體鍛煉的越來越年輕,心靈卻越來越老邁,看著這個以勇悍驕傲成名的宋朝大將,感受對方的朝氣逼人,連帶自己也變的輕松愉快起來。

自宜川龍口幾戰之後,殿前司原本的兵馬已經派到太原前線,長安城中除了內殿直侍衛外,已無余兵,因此雖然財政越來越困難,仍然又編練新軍。因著地方諸軍已經並不象原本那樣,屬於殿前司和侍衛司名下,而是改為禦前諸軍,冠以數字,趙桓與樞府商議,長安城與皇帝身邊,還是要有相當數量的侍衛親軍方妥。於是下令重新組建原殿前司名下的奉聖軍,並調回張憲,擔任都總管的職位。

掃了諸人一眼,趙桓也不進殿,就在階前受了眾人的拜禮,待康承訓起身後,他便皺著眉向這個心腹殿帥令道:“朕決意自長安而出,巡行至潼關,到年前再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