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潼關大戰(117)

話音未落,康承訓轉回頭來,卻是愕然道:“姚將軍,原來是你?”

那道裝男子聽得他說話,擡頭一看,便笑道:“原來是康將軍,當年東京一別,可有三年多沒見了。”

康承訓點頭道:“當日我跟隨陛下北狩,聽說你一夜跑了幾百裏,然後便出家不問世事。前次劉光世造亂,臨安能守住也是你的功勞,為什麽不肯奉詔來見陛下,今天才出來。”

他們一問一答,早聽呆了趙桓身邊的少年侍衛,他們雖然年紀輕輕,到底班直子弟是軍將世家,康承訓與這道裝男子的對答,對方顯然就是當日守衛東京曾經夜襲金軍的宋軍大將姚平仲,資歷威望都僅在當年的西軍主帥種師道之下,是諸將之首。而幾年時光下來,當年老將星散沒落,此人自臨安獻計平劉光世後,名聲再起,卻教這些班直子弟如何能不知曉。

聽得是他,各人便不再驅趕,只是面帶敬意,退向一旁。

姚平仲倒也不在意他們如何,只是心中奇怪,為什麽皇帝看到他,竟似全然不認識一般,一面與康承訓對答,一面拿眼打量趙桓,卻明顯正是皇帝本人,哪有差錯。

趙桓此時也知道有些不對,姚平仲不比吳玠等人,縱是見過也可以推說忘記,帝王身份,記不得中下級的軍官並不打奇怪,倒是這姚平仲是當年的西軍援助東京的副帥,如果說皇帝並不認識,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略一沉吟,便仍然不叫姚平仲姓名,只是皺著眉頭又問道:“你適才說有人可助朕守住長安,且宣他上來一見。”

“是,臣這便去叫他上來見過陛下。”關乎守城大事,姚平仲也不敢怠慢,只得放下此事,轉身便下城而去。

康承訓知道此事要緊,看姚平仲不緊不慢的沿著城道往下而去,急忙揮手,十幾個禁軍將士急沖而下,夾著他加快腳步,急步而去。

過不多時,一個腰帶佩劍的白衣儒衫青年,緊跟在姚平仲身後,在眾禁軍的簇擁之下,到得趙桓身前。

這青年身形高大,幾近兩米,陜北漢子雖然身形都不矮小,在這青年身邊,仍然是都矮上一頭,待到得趙桓身前,雖然跪下行禮,卻仍然讓人覺得身形高大壯碩,讓各人暗自贊嘆,若不是此人一身儒衫,只要換過禁軍的服飾,就是一員威猛的大將模樣。

趙桓亦是如此覺得,只是待對方行禮過後,擡起頭來時,才發覺他身形雖然高大,臉型卻很柔和秀氣,加上眉宇間的書卷氣,卻又讓人覺得對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飽讀儒生。

這青年便是虞允文,行禮過後擡頭,正好趙桓拿眼看他,他微微一笑,低下眼皮,等著皇帝問話。

只是這一瞬間,趙桓卻看到他眼中波光閃動,燦若晨星。

對方二十不到,無論風度氣質,甚至連眼神中表現出來的氣度智慧,都已遠過常人。這虞允文在歷史上赫赫有名,是以一人挽救南宋偏安局面繼續保存的千古一人,趙桓自然清楚明白。只是就在眼前看到這個以智計和機變名垂青史的大名人,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歡喜,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

是的,對方太聰明了,縱然是自己,論智計才學,也不在常人之下,腦海中還有千多年的歷史和古今中外的各門學說,當著眼前這人的時候,仍然感受到對方那種獨特超卓的氣質所帶來的壓力。

天才,唯有天縱奇才,才有這樣的光輝。縱然他還是尋常白丁,縱然他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縱然他跪著而皇帝站著,然而錐子終究會紮破口袋,天才也絕不會因著時勢或地位的變化不同而被遮掩住屬於他的那一份榮光。

只是雖然如此,對方的身份和地位也決定了他只能效忠於自己,效忠於這個王朝,他的智計光輝,也只能唯自己所用。

想到這裏,趙桓心中不免小小得意,便在臉上露出小小笑容,竟是親手將虞允文扶起,笑道:“前次你在臨安的事,朕已全數知道,今日既然至此,有什麽良策有以教朕?”

因著太看重對方的才學,趙桓不但不提姚虞二人不奉詔的事,連在語氣上,也是客氣非常,遠遠不同與對平常大臣。

自然,這也是因為對方還是白身,並不是他的朝中大臣的原故。

虞允文雖然聰慧遠過常人,到底經驗不足,被趙桓如此一弄,心中感動之極,連忙又一碰首,才順著趙桓手中的勁道站起身來,喃喃答道:“臣離臨安後,便與姚兄一同考察京東京西河東各路的情形,已是決意來長安為陛下效力,只是臣年經歷淺,不比姚兄,是以稟過老父之後,打算留在長安報名今年的秋試,得了功名後再為陛下效力,卻不料金兵驟然來襲,臣經臨安一事,於守城已有些心得,此時也顧不得避嫌,只得冒昧自薦,不恭之處,還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