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潼關大戰(18)

見趙桓不語,虞允文便又繼續說完應對之策,因著太過行險,他心中不安,臉上也是顯露出來。

皇帝畢竟是皇帝,如此冒險,想來也不會同意。若是因著此策責怪自己倒也罷了,若是再連累了姚平仲,那才當真不妙。

他這應對之法是自己苦思而得,連姚平仲也不曉得,是以聽完之後,也面露吃驚之色。

見虞允文露出擔心的神色,姚平仲便向著他微微搖頭,示意對方不必放在心上,以他二人的交情,共同進退便是,功名利祿,他還沒有放在心上。

此時此刻,城頭之上,只是一片寂靜。

康承訓雙手冒汗,緊握一起,他有心要訓斥這個敢大包天的青年儒生,卻見趙桓面露沉思之色,知道皇帝很是意動,而自己思來想去,這虞允文的計謀雖然太過行險,卻也不失是一著妙棋。

良久過後,趙桓終於點頭,向著虞允文大笑道:“好的很,非你虞某人不敢出此策,雖然行險,不過今日局勢如此,於其懦弱而死,不如行險一搏,縱是死了,也更痛快一些!也罷,朕就允了你此計,且暫授你長安防禦使一職,由你全權調配人馬,甚至城頭將士,亦由你來調配便是。”

他如此爽快答應,虞允文倒是嚇了一跳,下意識先答道:“臣如何敢當,臣不過是一介白身,縱是獻計,還需由陛下身邊的大臣來執掌此事才對。”

趙桓搖頭笑道:“非常時行非常事,有什麽不能當的。臨安時你便幫著苗劉二逆守城,建了奇功,朕早就要重用你。而今日獻計,又全是你的主張,自然是要由你來全力施為才對。”

見虞允文仍不答應,趙桓又道:“怎麽,你不敢麽?若是不敢,如何敢在朕身前饒舌!”

“臣有何不敢!陛下有命,臣豈敢不奉詔!”

虞允文到底年輕,被趙桓一激,卻是忍耐不信,當即答應下來。見趙桓面露贊許之色,便又忍不住向皇帝道:“陛下當真是非常之主,能行此非常之事。長安、潼關大戰,我王師必勝,陛下也必定能名垂青史。”

趙桓苦笑道:“現在不過是坐等著挨打,還不一定能抗的住。等過了這一關,將金人攆回遼東,那時候再來頌聖不遲。”

“是。”

虞允文用著極漂亮的瀟灑身姿,向著趙桓行了一禮,極是幹脆的收回了話頭。

適才稱贊趙桓的話,縱然是當真出自內心,象他這樣受過嚴格儒家教育,又很傲氣的年輕人,是不肯說也不屑說的。

既然皇帝命他為防禦使,城內所有兵馬自然也就歸他調配。連帶康承訓身邊的十幾個近衛和趙桓僅余的班直侍衛,也全數調撥給他指派。

“知會樞密使張大人,一會令民壯上城,不要發給刀劍,只配發長槍、鐵矛等長兵,有善射者,領取弓弩與射手一同射箭。”

“是。”

“命人不必再搬取石塊檑木,多取火油、棉布上城。”

“是。”

“多調大盾,不必疼惜庫存,有多少便取多少來。”

“是!”

“令蒙古騎兵全數到城門下集結,命人悄悄搬開堵住城門的沙包石塊!”

“啊?”

“速去!”

“是。”

虞允文雖是一襲白衣,調派之時,卻是揮灑自若,泰然處之。在他的感染之下,就連城頭四周圍繞在他身邊的各級軍將,神情臉色,也是輕松了許多。

張浚等人,雖然不明白城頭下達的指令是何用意,不過皇帝就在城頭,各樞密又負責提調民壯大事,不及上城詢問,只得一一照辦。

倒是搬開城門處的沙包石塊,守門的士兵無論如何不敢答應,只到趙桓令人持節前去宣諭,這才打開。

待那些堵門的物事被一樣樣的搬開,幾十名守城門的士兵,一個個變的臉色發白,雖然深秋時節天氣涼爽,卻是滿頭大汗。

不管城頭情形如何緊急,這堵死的城門總是給人以相當的安全感,一待搬開,則這木制包鐵的城門就好比紙紮的一樣,一撞就開。而在它身後原本被庇護的人們,就感覺是被人除卻了衣袍,赤身裸體一般,渾身上下,充滿了不安與惶恐的感覺。

趙桓得知此事,不驚反喜,向著虞允文笑道:“果然不出卿所料,不但敵人想不到咱們居然敢開城出擊,便是咱們自己人,也是斷然想象不到。”

虞允文灑然一笑,答道:“正是如此,兵法之奇,就是出奇不意,就是要想常人所不能想亦不敢想,方可成事。”

趙桓含笑點頭,以示贊同。

其實他看過明史,知道朱文正守洪都時,陳友諒六十萬人,晝夜不停攻打,城池幾次差點不保,攻大將鄧愈守的撫州門時,城墻竟被大刀砍斷,若不是鄧愈當機立斷,使用火槍手打退敵人,又一面下令修補城墻,憑著多年戰場搏殺的經驗臨危不亂,就在箭雨紛飛之地強令士兵頂著箭矢修好城墻,這才堪堪守住,極是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