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新聞

從張府出來,距離東華門直線不到兩裏。不過胡同街道縱橫其間,時辰不早,雖然這裏靠近宮禁,沒有什麽小販行人,不過,路過的官員吏員雜役和兵丁也很不少,見到張佳木的儀仗,各人當然是退避不叠,雖是如此,到底還很走了一氣,到東華門的時候,時辰也已經很不早了。

百官進門,照例走西華門,東華門是內廷出入辦事人員經過的地方,張佳木一行過來,看到的不是宮中禁衛,就是出入辦事的宦官。內官向來是見官大三極,一個九品宦官照樣敢和尚書分庭抗禮,反正他們是皇帝家奴,大臣總不能沒事就去和一群家奴計較。至於高品宦官,則是百僚辟易。儀衛簡直就是和親王差不離,總之,沒有人敢攖宦官之鋒銳,都是選擇退讓了事。

但平時張佳木進宮,不論是穿紅袍或是黃衫,又或是青藍色袍服的宦官,總是退讓他的居多,宦官雖然驕橫,但越是驕橫的人,越不在乎面子。他們在乎的,只是權勢。

誰權勢更大一些,自然就越發恭敬一些,對宦官來說,是無所謂面子這一回事的。

不過今天是張佳木退讓別人了,剛到東華門不久,裏頭大擺儀仗,先是一群騎馬的禁軍,鮮衣怒馬,肩罩黃色披肩,身上繡著金線的銀鱗甲,華麗漂亮,自是上衛親軍的打扮。軍士們多持關刀,樸刀、紋眉大刀,一看打扮和手中兵器,張佳木身邊的曹翼就皺眉道:“不巧了,遇著他們。”

下頭的人對避讓儀仗還是很講究的,人家避他們。自然威風,經過時也是揚眉吐氣。跟著的大人對路,下頭的人自然也是威風凜凜,到外頭吃酒時,講起來,也是很光彩的事。某大人,某大官,某大使,見著咱們大人都是退讓不叠,豈不是一件臉上飛金的快事?

不過今天這位,肯定是張佳木避讓的。

果然,在禁軍出來之後,就是一群打著傘蓋的儀仗,全是穿著元青服色,腰纏銀帶,腳著白皮靴的宦官,其中一位,則是貂蟬籠冠,穿紅袍飾玉帶,衣飾儀仗華貴威風,這也罷了。人也生的威風,一張紅通通的國字大臉,生的周正而有威嚴,在太監中,這是難得的異象。

這就是一直提調四衛軍的禦馬監太監劉用誠,從正統到景泰,再到天順,榮寵始終不衰,甚至一直到成化,直到汪直用事,也沒有敢為難這位老前輩,恭請他退休了事,他的侄子也封了爵,太監混事到這地步,也算是頂尖了。

“見過大官。”

張佳木引避道旁,等劉用誠路過的時候,很客氣的招呼一聲。

對他,劉用誠也不敢太拿駕子,雖未下馬,不過也是在馬上很客氣的欠一欠身,答話道:“是佳木啊,這早晚才進來,你當差可不大巴結。”

這話要是別人說,就是嚴厲的指責,不過劉用誠說,就是在說笑。張佳木也不以為意,笑道:“巴結不巴結,總也不在進宮早晚。”

“嗯。”劉用誠點了點頭,要是往常。他也是早就走了,今兒好象有點不同,這位禦馬監的太監想了一想,就又笑問道:“昨兒忙啥了,出去喝酒了不是?”

這也是點了一點,意思是他的消息靈通,當然,問的不死,是用詢問的語氣,要是張佳木否認,也就由得他下坡就是。

大太監身邊,總有打聽消息的人物,象張佳木這種地位的權臣,更是太監們注意的對象。要說在他身邊安置人,劉用誠沒有成功,門達安插在張家的人早就被趕走發落到莊上去了,彼此留個面子,沒有點明。所以劉用誠的消息,想必是在外頭得來,或是孫家的人,或是酒樓附近有人就是了。

不過,劉用誠的消息這麽靈通,張佳木也是小小的吃了一驚。

他不必想。也知道劉用誠的態度。昨天會議,是勛臣和武臣想搗鬼,不外乎是在營兵制度上抓權弄鬼,大家各有算盤,劉用誠雖然在營兵上沒有權力,不過勛臣武臣起來了,對太監當然不是一件好事,他和曹吉祥再不和,也不會樂見其成。他的侄子劉聚也是都督,正一品的武官,在四衛營裏當總兵官。昨天會議未至,態度就很鮮明了。

所以張佳木立刻答道:“是喝酒來著,在會昌侯府裏,商議一些事,得便和大官說。”

“不必和我說了。”劉用誠笑道:“你們都是國家柱石重臣,商量大事,豈用得著和咱家說?是不是這個理,佳木?”

太監都是這鳥樣,說話皮裏陽秋,不陰不陽,就算劉用誠長的再周正,骨子裏也是陰微小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張佳木一笑,不理他話裏的骨頭,只是道:“不相關,是幾個勛臣提議,但下官並不覺得妥當,所以此事可以不必再提。”

“哦,這樣,那就罷了!”劉用誠這下臉色就開朗多了,點頭笑了一笑,很親切的向著張佳木道:“既然這樣,咱家可就真放心了。佳木,你真是張家的佳子弟,少年老成,將來的日子長著呢,有空,到我外宅走動走動,我知道你居官謹慎,不過閑了來喝喝酒,倒也不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