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不同看法

“皇上,臣對此事有不同的看法。”張佳木神色安然。但當著皇帝震怒的時候,也就是他敢這麽直言頂撞了。

“哦,是嗎?”朱祁鎮立刻回過顏色,狐疑地問:“卿有什麽想法,但言無妨。”

在一旁的幾個文臣都用羨慕的眼神看向張佳木,他們雖然備列內閣或是六部,說起來要麽是大學士,要麽是九卿,但論說起來,在皇帝面前還真的不敢這麽犯顏直諫。

便是皇帝身後的那些大太監們也是神色各異,在內廷之中,自然也有大太監敢這麽和皇帝說話,但是當著外廷官員時,他們總是牢記自己皇帝家奴的身份,絕對不敢和皇帝頂嘴,時時刻刻維護著皇帝的權威。

事實也是這樣,宦官的好處就在這裏,皇帝可以非刑處置而不必擔心人說閑話,中官的死活外廷是沒有辦法多嘴的,不管是皇帝用杖還是罰人種菜掏糞,這都是皇帝的家事。再大的宦官也就是皇帝的家奴,和內宮養的趴兒狗的地位是一樣的。

這種地位自然也就是中官做事無比慎重,不管在外廷怎麽囂張,當朝一品在大宦官面前也得自稱門生,但見了皇帝,宦官也就還只是一條狗而已。

人說明朝的宦官為禍極重,而且權力極大,在某種程度倒可以這樣說,司禮監的權力一天重過一天,從程序上來說,文武百官的奏章先入通政司,然後入司禮監,司禮監批紅之後,再發給內閣,由內閣副署之後,就是正式的公文命令了。到後來,內閣諸相不依附司禮就無可自存,不管是高拱還是張居正,或是周延儒或是溫體仁,無有例外。

不僅如此,大明的宦官還有兵權,從天順年間曹吉祥正式提督三大營,然後劉永誠,汪直,一代代的宦官都執掌兵權,或是出鎮邊關為監軍,而東廠太監的權力也是越來越重。到後來完全代替了錦衣衛成為天子的耳目,權力最大的特務頭子。

但大明的太監又完全不同於前唐兩漢,不管手中的權力再重,想誅除就是天子的一句話而已,比起漢代十常侍大禍,唐朝天子拜太監為幹爹,甚至天子死於太監之手,大明的宦官也就始終是天子養的一條狗而已。

此時這些地位崇高的大宦官們都用羨慕的眼神看向張佳木,不管怎麽樣,他們這樣的純粹的家奴是不能和外臣相比的,雖然張佳木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天子的家臣,但不管怎麽說,皇帝對他總有點對外臣的那種尊重,然後又有對內臣的那種親近,兩邊都占好,在場的人都是看的眼中冒火,但同時又很好奇,今天這件案子擺明了是蔣安的手下做的太過份了,一縣的知縣畢竟不能和普通的文官相比,說抓就抓,要是置之不理的話。以後隨便哪個宦官都敢帶著人去抓地方官的話,天下騷然,朝綱何在?

現在不少人已經在等著看張佳木的笑話了,這廝寵信太過,當然,大家也承認張佳木有擔當,有能力,手腕心機都是一等一的,誅除了逯杲之後,大家對他的狠辣也是頗有警惕了。就算是石亨等人現在也是不敢逼的太緊,畢竟張佳木手中的實力也不是吃素的。

但無論如何,在場的人都是想不出來,這個盤張佳木要怎麽翻?

面對眾人意味不同的眼光,張佳木坦然道:“回皇上,臣以為,奉禦擅捕知縣,這當然是錯的,皇上怎麽責罰,那是皇上懲罰家奴,外臣不得與聞。”

這話就先很中聽了,皇帝剛剛雖然發火,但那是在外臣面前不得不做的表示,中官都是天子家奴,國法是從來處置不到內臣的,但皇帝做為家奴的主人,家奴犯了罪,也就不能不略做表示,但從內心深處來說,皇帝當然還是會向著自己的家奴一點……人同此心。在場的大臣,又有幾個不是如此的呢?

先頭這幾句皇帝雖然覺得中聽,但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張佳木振作精神,又繼續道:“臣聽說,是青縣知縣無禮在前。中官是殘疾之身沒錯,但中官是為了伺候皇上才致如此,如果天下臣民都這樣嘲諷中官而安然無事,那麽,還有誰願意進宮來伺候皇上和諸多後妃呢?”

這句話,自然就足以叫皇帝動容了。當然,中官的來源現在還是以罰為主,自己自願凈身的還不多,但自願入宮已經漸漸成為趨勢了,因為只要入宮,最少溫飽是沒有問題了,雖然身體殘疾,但好歹可以活命,而且入宮者的家族也可以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大明不可能一直有用來閹割的犯官家屬,而且也不是年年征伐,沒有那麽多異族十六歲以下的少年用來閹割,而且異族閹割的多半語言不通,更加不提讀書識字了。所以內廷之中,當然還是重犯官的子弟,因為他們多數受過教育,其次就是直隸附近的自願入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