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北伐(五)(第2/3頁)

被王柱子的眼神一瞪,那老板猛打了一個機靈,忙又在臉上堆起笑容,一哈腰笑道:“當然,象爺這樣家大業大,手頭闊綽的自然是百無禁忌的。”

張偉伸手在懷中掏出一錠五兩的足紋銀錠,向那老板笑道:“老板拿過去,換些新的桌椅板凳來,客人們做了也舒服。”

那老板兩只眼睛笑的咪將起來,急忙將那銀子收了,又左顧右盼一番,方向張偉道:“這小子自幼就在這左近長大,他家原是賤民戶籍,永樂爺年間就有旨意,這些賤民們只能操樂戶、船民、糞夫等賤業。這小子姓方,他一家子都在秦準河上討生活,他爺就是個大茶壺!”

他嘖嘖有聲,順手操起抹布在張偉桌上殷勤的抹上幾把,又以極親近的語氣向張偉道:“這些賤民都是操持了幾百年賤業,一個個都壞到骨子裏。也不知道漢王……”

他輕輕打了自已一個嘴巴,又道:“也不知道今上為什麽會賜給這種賤戶國士的爵位。反正不管如何,四鄰街坊都不肯尊他敬他,看他戴著這頭巾就越發的想揍他!今兒正好被這幾位秀才遇上,打了一頓,只怕還好些。”

張偉微微冷笑,不再多問,揮手令他退下。正欲說話,卻突見門外一陣嘈雜,只見一巡城禦史引領著一陣靖安軍士排開眾人入到店來。張偉心中一動,不再說話,只看他如何行事。

那禦史皺著眉頭在茶館內尋一幹凈座位坐下,召來那幾個儒生與少年一一問話,雖見那少年被打遍體是傷,卻是不聞不問,只聽那幾名儒生說完,又召來茶館內外的閑人問了話,便先向那幾個儒生訓道:“你們好生大膽,國士乃是今上授予的民爵,爾等居然也敢毆打。”

見那幾個儒生面色慘白,顯是嚇的不輕,那禦史又道:“估念爾等乃是誤擊,並非有意為之。回去知會你們的老師領訓,並不得輕易上街浪遊,若再敢如此,本官絕不饒你!”

說罷起身,輕拂袍袖,斥道:“去吧!”

那幾個儒生心中大喜,忙施了一禮,恭聲道:“學生們知錯,多謝年長兄的教誨,再也不敢如此。”

“不必多說,快些回去。”

待那幾人迅即離去,那禦史又向那少年道:“既然是朝廷的國士,做事也需有個尊卑體統,如何弄成這個模樣?本官會知會禦史台的各位都老爺,好生議一下你的爵位資歷是否得當。”

也不等那少年解釋,便起身拂袖而去。眾人見沒有熱鬧再看,便也紛紛散去,只留下幾個閑漢,兀自指著那少年發笑。

見那少年憤然起身,略整衣衫昂首而出,張偉站起身來,忙追上前去,在那少年肩上一拍,笑道:“這位國士,且請留步。”

“你也要來打我麽?或者,想取笑我?”

見他兩眼瞪的血紅,鼻子仍在流血不止,張偉黯然一嘆,向他道:“你莫要慌,我是過來問你,你的祖先,可是當年靖難一役死難忠臣之後?”

又命身後的王柱子取來草紙,遞與那少年擦了身上血漬,見他兀自狐疑,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已,張偉向他點頭道:“你不需亂猜,我不是商人,不過我的身份也不會說與你知道。你小小年紀,性格到是堅強的緊,我很喜歡。不過,過猶不及,適才你要是討個饒,何至於被打成這個模樣?”

“呸!向他們討饒?”

他適才被打成極重,吐出的口水還帶有血絲。張偉不禁憐道:“好孩子,對得起你的祖先。”

他此語一出,那少年眼中已是含有淚珠,只是強忍著不讓它掉落下來,因向張偉鄭重答道:“先祖建文朝陳迪,因靖難一役死難。家中六子皆死,止有幼子止六歲,幸得死難,卻被加入賤籍,終後輩不得為正業,受盡世人白眼欺淩。”

“那你如何又成為國士?”

“我父親原是花船上的管事,漢軍當日南下,先父便道:既然是以靖難之事,不論真假,想必是要為祖先們平反翻案,無論如何,要助大軍一臂之力。是以漢軍攻城之日,父親不顧安危,於夜裏跑到城門處引領大軍。我家世居漢西門外,對城內街道情形知之甚詳,那夜巷戰,父親立功不小。後來不幸被明軍一箭射死,功勞卻是被漢軍記將下來。去年授爵,便授給了我國士之爵。”

張偉聽的慘然,已是知道就裏。這陳姓少年原本是賤籍之家,平日裏想必受人欺淩,地位甚是低下。因父親拼死得了爵位,得脫苦難,是以他一心想鄣顯其父功勞,穿著這國士袍服穿街過市,卻不料被人看的忌恨,致有今日之苦。

也不多說,只掏出懷中一枚小小對牌,向他道:“我在宮中認識些人,你性格堅韌不屈,今上最喜歡你這樣的。宮中現下正招侍衛,我看你雖不習武,身子卻還壯實,你拿著對牌去宮中應試,若有一線之明得中,卻不是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