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鼎革(二十六)(第2/3頁)

因見張偉楞征了半響,顯是想不起他這位“故人”到底是誰。薩哈廉到也不怪,心知對方必定想不起自已是誰。又含笑道:“在下是大清國的多羅貝勒薩哈廉,當日在鳳凰樓內得見張大人的風采,不想一別經年,竟成敵我,且又水火不能相熔,這當真是令人意外之極。”

張偉雖仍是記不起當年在鳳凰樓中見著的薩哈廉是何模樣,卻也知道此人是代善之子,甚重皇太極的愛重。原本在張偉料想的使者名單中,此人的排行也是靠前。當下打個哈哈,向前迎了幾步,與薩哈廉一起攜手向前,邊行邊道:“怪道看尊使眼熟,卻原來是當年鳳凰樓上的舊識,這當真是難得!”

又接著薩哈廉適才的話頭感慨道:“滿人世居關外,幾百年來為我漢人的屏藩,兩族相安無事,豈不是好?偏生天命汗奪我疆土,奴役我漢人百姓。張偉當日便曾向天聰汗言道:若是我朝廷征調,或有危難,張偉身為大明子民,斷不至袖手旁觀!言猶在耳,君豈忘心?又何生意外之嘆呢!”

他雖與薩哈廉攜手把臂而行,與他談笑風聲,說起話來卻是半分不讓。那薩哈廉原本不善言辭,只是以忠義博得皇太極愛重,又因此番來台事屬機密,是以方派他前來,此時被張偉一番大義凜然的言辭一逼,卻一時拿不出話來辯駁,便只是呆著臉不做聲。

那索尼在一旁亢聲道:“張大人,您此話差矣!當年我天命汗發七大恨詔書,為先祖被大明邊將無端殺害事奮然起兵,大人難道竟全然不知?”

“七大恨狡辯之辭,不足為據!天命汗父祖身死,是因協助李成梁攻葉赫部,一時不合被亂兵誤殺。若非如此,憑著當時建州部四分五裂,天命汗能被赦封為建州左衛的都督僉事?大明待他不薄!他的那些對手,若不是邊帥們幫忙,若是不看他每隔幾年就進京朝貢,忠勤有加,能這麽輕松就被他征服吞並?笑話!原本是我大明養虎遺患,現下卻說是大明對不起你們滿人,當真是笑話!”

此時賓主對坐,張偉的親衛們來回穿梭,為房內端坐的漢滿諸人送上茶水。只是此時房內氣氛尷尬,兩邊不但沒有語笑歡然,便是連最初的寒暄客套亦是免去,各人屁股尚未坐穩,張偉已是劈裏啪啦將諸滿人訓斥一通。

索尼適才因見薩哈廉無以應對,一時著急便上前將“七大恨”搬將出來,卻不料引的張偉長篇大論駁斥,心中氣極,卻也不懼,憤然道:“適才大人說滿人世居關外,那麽漢人為何要占我土地,逼我滿人奉上東珠、毛皮,還需隨時聽調,以備兵事?自遼東有奴兒幹都司以來,為大明征戰四方而死的滿人,屍骨足夠從遼東鋪到台灣!漢人何德何能,要占有我關外膏潤之地,以為已用?”

看一眼張偉神色,索尼將心一橫,又道:“大人適才說襲遼一事是為了勤勞王師,為明朝皇帝賣命,我看也未必如此!大人坐擁雄兵十數萬,戰船炮艦無數,現下明朝北方賊兵四起,卻未見大人前往助剿?當年襲遼,大人所得甚多,卻未見大人將金銀拿將出來,獻給明朝國庫?大人自設官吏,自立軍號,不聽明朝號令多時,此時到又是公忠體國,這未免貽笑大方!我大汗以誠待人,當年在沈陽盛宴相待,以友藩之禮款待,現今大人用如此好笑的借口來搪塞無端攻遼一事,怎能教人心服。況且兩國交鋒,在戰場上一決雌雄也就罷了,大人將我國兩位皇妃畫影圖形,版刻印涮,在遼東遼西各地廣為散發,以這種卑劣的手段來削我皇上的臉面,這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太過下作!”

張偉見索尼說的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四散而飛,猶自不肯住口。忙打住他話頭,向薩哈廉問道:“這位老兄是誰,卻是面生的緊。想來當日鳳凰樓內不曾會面?”

薩哈廉略一欠身,向張偉道:“這位是禮部啟心郎索尼,咱們滿人中的後起之秀,當日大人在時,尚未為官。”

“我原說這位是漢人中的儒生,好一張利嘴!卻原來也是茹毛飲血,張弓搭箭的滿人!”

輕蔑一笑,張偉向著目瞪口中呆的索尼道:“切不要學那些漢人腐儒!什麽仁義,什麽信諾!漫說我與你家大汗原本就是敵國,縱是知交好友,當日的情形也由不得我不動手。現下你說這些,未免太過好笑!”

說罷也不顧那索尼神色如何,略一努嘴,令道:“來人,將我備好的文書遞給諸位使者!”

又向一直默然不語,端坐於身旁等候的袁雲峰道:“逸宸,你與諸位使者商談。他們遠來辛苦,若是一會子乏了,便派人送到安排好的客房歇息,明日再說不遲。”

說罷向薩哈廉說聲得罪,便自顧而去。他諸事纏身,哪有閑空與這些人閑嗑牙,若不是要看一下皇太極派出的人選為誰,以確定此事對方肯下多大的血本,又哪需他親自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