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爪哇(五)(第2/3頁)

“嘖,老黃到底識貨,不愧是平時買賣珠寶的大行家。依我看來,那塊青玉玉佩,只怕是漢朝舊物,只此一塊,便不下三萬金!”

“咦,米芾的真跡!看這字,行雲流水卻不失莊重,散而不亂,厚重不滯,當真是真跡!”

“這一對耳環,只怕還是東晉時的珍玩!”

那陳某聽得諸人議論驚奇,卻只淡然一笑,向著張偉道:“將軍,珠玉再值錢,也大不過人心!將軍為我報了國仇家恨,我便是傾家蕩產而謝,原也是該當的。這些須財物,也不過是我家產十分之一,算不了什麽。請將軍笑納!”

張偉原本就是奇怪,就算是為他報了家仇,原也不該當如此。此時聽他話裏有話,神情詭異,一時竟猜不到他用意,因只是推辭道:“我出兵呂宋原只是為了西人無端殘殺我漢人,哪裏是為了金銀財帛!陳老先生太過客氣,我承受不起啊。這些財物,一定請陳先生收回,張偉絕不敢受!”

推讓一氣,因見那陳某執意要送,張偉做色怒道:“先生忒小瞧張某了!張偉雖是不如先生豪富,家資卻也不少,都是我一手一腳用海船賺出來的!內地的人不知道,管我叫海盜。其實可憐張偉何曾打劫過一分一豪?”

他擰眉怒目,侃侃而談,向廳內眾商人道:“各位都是在海上貿易生發的大行家,自然知道海盜歸海盜,象我這般以貿易起家,以商船博利的人最恨海盜!張某生平最恨不獲而取,不勞而獲之輩。如是這般,又怎肯受陳老先生的財物,行此不仁不義之舉?”

他這番話句句在理,說的情真意摯,各人不免是頻頻點頭,那陳某靜靜聽張偉說完,忍不住擊掌贊道:“好!張將軍如此重利當前全不動心,當真是大英雄,好漢子!”

說罷拍手令下人退下,又重新入席,因向張偉笑道:“陳某此舉亦是不得已!這南洋越來越令人氣悶不過,荷人壓迫,土人卻說我們欺壓他們,成天的尋釁滋事,紛擾不已。”

說到此處,他瞄向這酒席上各人,因見各人都是呆著臉不做聲,心中暗自一嘆,因向張偉笑道:“是以這南洋我是呆不下去了!張將軍,既然你已打下呂宋,反正我只是做轉手貿易,在這南洋除了一處大宅並無田產,我也是當年從呂宋逃出來的,那邊的情形熟悉的很。呂宋此時已是大人治下,小民肯請大人允準。”

張偉略一沉吟,已知此事利大於弊,呂宋地理位置甚好,雖不如南洋有大量的香料等土產貿易,卻占定了地利人和,整個南洋貿易線路,斷然少不了呂宋一地。只是現下剛與西葡兩國翻臉,雖然還能與英荷兩國貿易,將貨物經由兩國賣向南美等地,到底不是直接出手,其間利潤被人瓜分不少。若是此時有陳家這樣的大商人安身呂宋,引得南洋各地不少大商家與呂宋貿易,與張偉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雖是擔心此類的大家族在呂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到底呂唯風也不是白給的,自然會有處斷。

因斷然答道:“先生看的起張偉,願以鳳棲梧枝,自然是要倒履相迎!先生何時起行動身,若是需要我相助,請盡管開口。”

“大人既然答應,老朽自是立時回家準備。與張將軍一同出海為好,象我這樣的商人,到也還有些身份地位,若不與將軍一起出去,只怕荷蘭人未必會痛快放行。”

他們旁若無人,當即便商議了同行辦法,桌上除那陳某,皆是在爪哇紮根多年,產業甚多,縱是對此時的荷人政策不滿,又哪能輕言離去。是以見陳某執意離開,各人都呆著臉默然不語。他們雖也是佩服張偉擊敗西人,拿下呂宋全島,又居功不傲,為人又謙和客氣,且面對重金毫不動心,各人都是心折不已。只是此時局勢不明,張偉是否能擋住西人反攻,尚屬未知,各人又怎肯拿自家的產業性命來冒險。

待飲宴酒席一罷,早有荷人總督派來的差人待候在外,專程前來邀請張偉前去繼續談判,張偉向座上各人告一聲罪,隨那差人前去不提。臨行之際,吳清源免不了客氣幾句,邀張偉晚上再來吳府赴宴,夜裏就宿於此地。誰料張偉當即答應,然後道幾句叨擾,方騎馬揚長而去。

吳清源到是無可不可,他那長子原也是心機深沉之輩,此時卻是沉不住氣,那府中客人尚未散盡,他便低聲問父親道:“阿爹,你明知道荷蘭人很忌諱咱們和他來往,今天早晨,若不是華商們一致要求一起陪著見見,只怕各人連他的面也見不上。他既是主動找上門來,咱們接待一下到也不為過,只是又邀來府中居住,此時人多耳雜,傳到總督那裏可不是耍的。”

吳清源橫他一眼,向他笑道:“阿大,你年紀一把,心思都用到什麽上去了?你道張將軍巴巴跑來,是圖我府中舒適,飯菜可口麽?這裏面有好幾層意思,你好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