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偷襲(七)

“他們還剩下多少人?咹?”

那使者在地下拼命叩首,泣聲答道:“開原一戰我軍大潰,當場便戰死一萬多人,三位將軍收攏敗兵,現下還有一萬五千余人,請將軍速速派兵救援!”

張偉氣的一陣頭暈,三萬大軍被幾千騎兵攆鴨子一般從開原攆走,損兵折將不說,還必將影響他強攻沈陽的打算。心中直怪自已失策,那開原鐵嶺與內蒙相連,定然是守將派人去科爾沁部落求援,雖然此次征明皇太極已是調集了科部騎兵參戰,不過一個草原部落,盟友求助,幾千騎兵總該能拼湊出來。他一時疏忽,沒有警告一心想在那邊發財的孔尚耿三人,卻也想不到該部明軍如此無能,居然被人打的全無還手之力。想來並不是他們實力太差,而是從上到下的明軍官兵,一門心思都想沖入城內搶掠,兩只眼睛瞪的血紅,卻只是黃的白的,待敵兵一沖,自然就大敗虧輸,潰不成軍。

思來想去,這還是三個明將的責任,心中怒火一陣陣竄起,手往腰中摸去,卻是摸了個空,便啞著嗓子向王柱子吩咐道:“柱子,去,把村雨拿來,派人封刀給孔有德,令他自盡!”

王柱子哎了一聲,閃身進了內賬,拿出張偉的佩刀,翻身上馬,便要離去。

“大人,不可,千萬不可!”

那張載文從側帳奔出,正在束起身上的衣袍,見王柱子要走,頓時不顧衣袍未束,幾步躥上前去,將馬首拉住,向張偉急道:“大人,你是怎麽了?此時孔部正是軍心不穩之際,只怕你的使者一到,他便殺了你的使者,全軍轉投後金了!”

張偉撫額一想,便知道是自已昏了頭,那三將雖然家人父兄都在皮島之上,不過到底還是自已性命重要,若張偉真令孔有德自盡,只怕立時便逼反了他。右手在自已額頭使勁一拍,斜一眼那呆若木雞的使者,笑道:“他娘的,我是一時氣急了。詠雲,虧得你提醒。柱子下馬來,把這使者帶來去,好生看顧著。”

見王柱子拎小雞般將那使者帶走,張偉嘆一口氣,返身入賬,將手中佩刀往地上一扔,懶洋洋往賬內臥榻上一倒,向張載文道:“詠雲,這樣春光全泄,可不大好啊。”

又令道:“去,把參軍將軍王煊請來。”

那張載文聽他打趣,低頭一看,方知道自已著急勸阻,衣衫並未束好,隨著衣袂飄動,兩條不那麽白的大腿露在外面,看起來甚是好笑。

他老臉一紅,急忙將衣服穿好,在帳內尋了馬劄坐好,待王煊一入,張偉奮然起身,雙目圓睜,恨道:“我當初以為放任他們去開原鐵嶺搶掠,雖然難免百姓受些損失,到底可以省我的心,那一片我可以不必去管。今日看來,竟是我錯了!你們兩位說說看,這件事,如何是個了局?”

王煊剛入帳內,正低頭沉思,聽張偉動問,卻是不欲先說,將頭扭向張載文一邊,靜待他說話。

“大人,依我之見,孔有德等人派使者來求告,到並不是一定支撐不住,而是試探大人的態度。若是大人撫慰的不當,只怕他立時便帶人投靠後金去了。”

張偉沉吟道:“說的也是。他還有這麽多兵,又是依地勢之利固守,幾千騎兵沖不過他的防禦,詠雲你說的對,他此番派人來求助,確是存的試探之心。”

臉上一陣青色飄過,張偉顯是心中怒甚,皮島三將打了敗仗也罷了,居然當此危局不想辦法立功贖罪,卻一門心思試探主將的心思,怪道後來在孫元化手下很受信重,卻帶著戰艦火炮工匠投降後金,想到正是這三人幫著後金掌握了鑄炮技術,方能攻破明朝的堅城,因而受封三順王,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陣殺意泛起。

卻聽那王煊亦道:“大人此時便是恨急,也只能忍了這口氣。當務之急,便是要撫慰皮島軍心,如若不然,我軍不但不能攻沈,還需防備開鐵一帶的敵軍來攻。如若這般,我軍此番襲遼東,戰果可就小的多了。”

“正是。此番雖然已遷了二十余萬遼東漢民,又在赫圖阿拉附近幾百裏內肅清了所有的滿人部落,不過自眾滿人攻下遼沈之後,已是遷了不少滿人入那城內,光沈陽一城,便有滿蒙漢民近三十萬,後金多年積聚的財富,亦是大半收於沈陽。是以大人要分清主次,一定要在敵援之前攻克沈陽,皮島的事,待回了台灣再做料理,如何?”

張偉聽他兩人說話,顯是都擔心自已遏制不住火氣,乃概然起身,笑道:“你們也太過小心,我適才已知輕重厲害,響鼓不用重捶,又何苦這麽苦苦相勸。”

又喟然嘆道:“人無信不立。我若此時饒了他們,回到台北,我一樣不能殺他們。人都謂我張偉心狠,我可不能再失信,這三個混賬,也只得饒了他們性命。若是再有此類事情,我殺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