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偷襲(八)

三將皆低頭道:“未立寸功,損兵折將,哪還敢計較什麽功勞,大人不怪罪末將等,已是深恩厚德了。”

張偉起身一笑,道:“我要即刻趕往奉集堡,指揮攻沈一事。這邊交給三位將軍,若是敵軍來襲,不必理會。反正就那麽一點人,你不理會,他也不敢深入。”

他邊說邊向大帳之外行去,看著三將迷迷糊糊出帳相送,笑道:“三位不必相送了,此地的事就這麽著。非常之時不必講究禮節,三位還是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穩固營盤,能多搶一些漢民,便多搶一些。凡事可不必請示我,三位是老行伍了,我是放心的……”

他又打又拉,又是疾風暴雨,又是和顏悅色,將三名悍將揉搓的如面人一般,待跨上戰馬,向三人長笑一聲,道:“日暮途遠,恕我無禮了。”

說罷雙腿一夾,那戰馬噅噅叫上幾聲,四蹄揚起,向那營門處疾沖而去,待三將回過神來,張偉早帶著親衛出了營門。

三人默然站立,過了半響,孔有德方道:“張將軍如此信任我等,還有什麽話說。既然投了他這顆大樹,咱們就一門心思吊死在這顆大樹上吧。”

尚耿二人自然無話,三人又往營門處遙望片刻,便向大帳之內行去,那耿精仲待孔尚二人入內,返身親手放下賬幕後轉身向內,一陣冷風吹來,卻突然驚覺自已背心已然濕透,便禁不住想:“信任麽?只怕適才我等的性命,只是尺寸之間吧。”

張偉帶著親衛奔馳出營,守衛在外的眾親衛們頓時如釋重負,眾星拱月般將張偉圍在正中,各人縱馬狂奔一氣,方才放慢速度,讓戰馬歇歇腳力。

張偉見身邊各衛士皆是灰頭土臉,那汗水和著一道道灰塵印在臉上,當真是狼狽之極,因笑道:“原說要打尖休息,讓他們好生整治一頓酒席,無奈前方事急,先委屈你們。待過一陣子回了台北,好酒好菜盡夠你們。”

眾衛士皆笑道:“能平安出來,咱們心便是定了下來。如若變故突生,大人有個三長兩短的,咱們這些小命哪夠填的。什麽酒菜,還是免了的好。”

“也罷!”,張偉揚鞭向前指道,“那前面便是一個草場,咱們身後的萬騎便是好射手,讓他們去射一些獵物來,大家燃起篝火,幕天席地燒烤獵物,也算是不枉來這遼東一次?”

眾衛士歡聲應了,自有人帶著趕來的萬騎兵進入到前方的大草甸子中去,當時的遼東地廣人稀,這種藏著眾多獵物的草甸子到處都是。當下眾萬騎分隊而入,唿哨聯絡,將一隊隊鹿、獐、兔攆了出來,眾萬騎張弓搭箭,皆是箭無虛發,不消一會功夫,便射了過百只獵物。那萬騎各人自入伍以來,每日間操練行軍,各人都是山間射獵為生的人,此時有此機會重操舊業,各人皆是大樂。

待各人將獵物收拾齊整,拾撿柴火燒烤起來,待獵物皆烤的焦黃,那油滴慢慢滲出來,滴在那火堆之上,散發出一陣陣的香氣。待親衛將一條烤的流油的鹿腿送與張偉,又送上隨身皮袋中攜帶的上好陳釀,張偉用小刀削一塊肉,飲一口酒,只覺得那鹿肉甘爽滑口,一陣陣肉香噴鼻而入,肺腑間一陣舒適,再飲上一口美酒,轉眼向四處望去,一片片碧綠的草地隨風舞動,天地間皆是青綠一片,張偉陶然醉道:“數百年後,四處水泥森林,空氣汙染,真是可惜了這大好的天地美景啊。”

說完之後,方才悟道自已樂極出錯,一時間口快說錯了話,心虛之後放眼四顧,卻見周圍的親衛萬騎皆是抱肉大嚼,拼命豪飲,各人拼命趕路,吃的皆是行軍幹糧,現下有美食美酒,卻哪裏還管張偉說些什麽。

待各人吃飽喝足,已都是醺然倒地,張偉知各人都是疲乏之極,是以故意讓眾人飲酒一睡,吩咐了人值夜後,便也往地面一躺,酣然入睡。

他這邊拼命趕路,周全斌、張鼐、劉國軒正會同了張載文、王煊,契力何必眾將,帶著親衛騎兵於沈陽城外數裏的土坡之上哨望那沈陽城墻。

周全斌性格最是沉穩,因跟隨張偉日久,便是那張鼐劉國軒,亦是他聽眾張偉之令四處尋訪而來,是以此時張偉不在,各將雖身份與他相同,到底還是敬他幾分,他卻不以為意,此刻與眾人一同出營查看城頭敵情,聽那張載文與王煊慷慨激昂指斥城防虛實,他卻只是神情淡然,始終不發一言。因聽那劉國軒動問,方笑答道:“我剛從清河堡趕來,敵情如何不曾了然,還是聽眾位說,待我清楚之後,再說不遲。”

各人又觀察良久,又劃定了各自攻城的部屬範圍,方才打馬而回。那城頭滿人雖是見了,卻深知敵人大軍已然集結在側,卻哪裏敢出城來追。待回營之後,各人便召來那神威將軍朱鴻儒,部置炮隊前行,劃定了炮擊的城墻地段。那沈陽在關外號稱堅城,護城河、安裝了尖木柵的壕溝、拒馬,羅列於城外,好在此時正是春夏之交,那河內水枯,到是便宜了攻城一方。